和蕭湛一樣,蘇君澤昏睡了三天,也夢了三天的前世。
蘇君澤的夢從斷落的風箏開始。
那一天,天晴得很好,蔚藍如玉,乾淨得幾乎沒有一絲雲彩。
有幾隻五彩蝴蝶風箏在空中翩翩飛舞。
他見到一隻風箏斷了線,掉落在樹上。
他心中一動,便一躍而上,將風箏撿了下來。
遠處,有一姑娘過來,看着他,笑的有些拘謹,臉有些窘紅。
他知道自己容貌俊朗,極少有女孩子看到他不害羞的,她也不例外。
他舉了舉手裏的風箏,問她,「是你的?」
她連忙點頭,「是我的。」
他把風箏往前一遞,她走過來。
越靠越近,臉也越來越紅。
像是天邊一朵火燒雲。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安容,也是第一次和她說話。
他知道,安容有些膽小,和他說話總是很緊張,甚至不敢抬頭看她。
隨即,夢境一轉。
青玉軒,二樓。
那一天,他去青玉軒買筆墨紙硯。
樓上哄鬧嬉笑,他因好奇,也上了樓。
樓上,有女子題詩。
有人搖頭吟誦: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
錦瑟華年誰與度?
月台花榭,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
碧雲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
試問閒愁都幾許!
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詩詞,極美。
聽着詩,腦中是飄飛的雲彩舒捲自如,城郊日色將暮。
一望無垠的煙草,滿城翻飛的柳絮,梅子黃時的綿綿細雨。
景,更美。
他當即就動了心。朝那邊走了過去。
正巧,那姑娘擱筆輕笑,「獻醜了。」
聲音婉轉,猶如深谷鶯啼。
她穿着一身天藍色裙裳。裙擺上繡着幾片竹葉。
容貌端麗冠絕,冰肌玉膚,滑膩似酥,天生麗質難自棄,氣韻天成。
蛾眉淡掃。臉上淺淺的抹了一層胭脂,殊色驚人。
她眉梢上揚,流露三分淺笑。
那一瞬間,他好像看到一朵期盼已久的牡丹,悄然綻放。
也是那一瞬間,好像整個青玉軒都因她黯然失色。
他的一顆心,從此遺落。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她是誰。
等他打聽到她是誰府上的姑娘時,她已經和蕭湛定親了。
蕭湛迎娶了她沒多久,他也被太后賜婚給了安容。
想娶的娶不到。不想娶的硬塞過來,太后賜婚,又多少人不得不認命?
那一天,他在路上遇到了蕭湛,他拉着他在酒樓痛飲幾杯。
酒過三巡,他問他,「蕭老國公逼你迎娶顧家大姑娘,你喜歡她嗎?」
「喜歡?」蕭湛微微蹙眉。
顯然,從來沒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
蘇君澤笑了,「你不會連什麼是喜歡都不知道吧?」
蕭湛沒有說話。
蘇君澤繼續問他。「若是幾天不見她,你會不會想她,想她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心情好不好。」
蕭湛眉頭皺的更緊了,「她會照顧自己,就算不會,還有丫鬟。」
若是一個人,弱到連照顧自己都不會,就是餓死病逝。也是活該。
從小蕭老國公就是這樣教他的,他不認為這不對。
「無趣!」蘇君澤拍了桌子道,「你不喜歡她,你為什麼要娶她?!」
那一天,蘇君澤被賜婚。
就憑他這樣喝酒,也知道他心情不好。
蕭湛知道他和安容賜婚,想到安容那呆呆的,被人騙的團團轉還傻的樂不可支,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太笨,以蘇君澤才華洋溢的性子,確實不大討他喜歡。
他給自己斟酒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沒有理由去反對。」
他需要一個嫡妻,他退掉這個,還會有另外一個,何必來回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