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張公博舉起叛旗,劫持元帥,前線將軍們紛紛回援長安後,冷鳶這個「先鋒大將軍」的兵權其實已經名存實亡,她現在所能調動的只有本部鷹旗軍以及一小部分誓死不退的荒野遠征軍,在連日的損耗後,軍隊數量已經不足十萬,雖然仍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但已經沒有和聯邦主力部隊決戰的能力了。
沒有辦法,冷鳶只能放棄對環海戰區的包圍圈,實際上,哪裏還有什麼包圍圈,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破爛不堪,如果再不撤離,只能是被全面反圍殲的下場。
此時此刻,留在前線的將軍們都聚集在鷹旗軍移動指揮部,這是一輛十六輪制的特種大型軍車,上面承載着一個20平方米的密室,配備全套戰略指揮設備,起初是為應對斬首行動設計的。
移動指揮部內的氛圍死氣沉沉,將領們都垂着頭,冷鳶也是雪茄一根接一根不停地抽,自前線潰敗後到現在的第4天,她一分鐘都沒能合眼,疲憊的眼中滿是血絲,濃濃的黑眼圈也出現在了這位鷹將的臉上,她隨手將抽完的雪茄往地上一扔,那裏已經躺了幾十根雪茄煙頭。
冷鳶聲音嘶啞,疲倦地說:「按照現在的情況,只能是和其它將軍一樣,先回長安奪回元帥,鞏固住我們手上的兵權,最後重新組織四處分散的生力軍,以龐大國土的戰略縱深將聯邦拖入持久戰,打上個幾年,甚至十幾年。」
將軍們紛紛沉默不語,每個人都知道,冷鳶說的這個戰略僅僅幾十個字,但它將帶來的事曠日持久的傷亡,會有多少人死,幾百萬?幾千萬?甚至超過舊世代的世界大戰?
以現在的出生率和死亡率來計算,人口已經是大規模負增長,若再是兵起連年,沒有人敢斷言這個崩壞的世界還能承受多少人的死傷。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聯邦不會放棄經營了12年的地域,帝國也不會放棄傳承了數千年的鄉土,出於利益,出於信念,沒有人會退,正如大元帥所言,這場戰爭最後只有兩個結果:完全勝利,或者完全戰敗。
「3日。」冷鳶豎起了3根手指,在眾將軍面前划過,斬釘截鐵地說,「留給我們的時間還有3日,羅漢林奉命死守悲傷嶺,已經守了4日,再過3日他便有權撤退,留給我們的時間只有最後這3日!奪回元帥,發佈全國戰爭動員,重組生力軍,這些要在3日內完成,否則聯邦大軍通過悲傷嶺直達內陸,我們可就沒有機會了。」
將軍們紛紛對視,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肯定,當年死守風雲關七日,獨退百萬蟲群的雷神坐鎮悲傷嶺,這讓他們很安心。
然而,這種安心在持續了不到一分鐘後便破碎了。
冷鳶還沒來得及和眾將軍討論奪回元帥的具體計劃,一名傳令兵突然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不喜不憂,而是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失魂落魄,他什麼也不說,膝蓋一軟,六神無主地跪到了地上,居然開始默默流淚。
戰爭期間,冷鳶最見不得眼淚這種軟弱的東西,她一巴掌將桌子拍裂,喝道:「有話就說!」
「將軍」傳令兵呆呆地抬起頭,臉上掛滿淚水,顫抖着手呈遞上來一份血跡斑斑的信函,聲音在啜泣中發顫,「羅漢林投降了」
此語一出,猶如晴空霹靂,整個移動指揮室的氣氛徹底凝固,猶如跌入冰窖般極寒,同時凝固的還有每一個將軍的表情。
羅漢林投降了?那個叱咤風雲的雷神投降了?
傳令兵失魂落魄地舉着信函,神情恍惚地說:「據觀察哨報告悲傷嶺已插遍聯邦軍旗羅漢林及殘存兵士全部被俘,此為羅漢林親書」
冷鳶依舊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她的第一反應甚至是把這個謊報軍情的傳令兵拖出去槍斃,然而看到那封血跡斑斑的信函,她卻是下意識接了過來,將其打開。
「末將無能,七日之約未至,已無力守住悲傷嶺,有辱軍令。現願棄一世英名投降敵軍,護全無辜百姓,並留有用之身,日後再圖報國。」信函之所以血跡斑斑,是因為每個字都是以血做顏料書寫。
如果不是傳令兵已經提醒,沒有人能把這封透露着窮途末路氣息的血書和那位叱咤風雲的雷神聯繫在一起。
悲傷嶺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這已經不重要了,也不會有人去關心,因為現在一個所有人都不願意甚至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