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x; 喘息着,分不清從嘴裏噴薄而出的濕氣,是雪,還是血。
筋疲力盡,心臟的跳動如鼓轟鳴,卻仍要持劍搏鬥,鋼鑄的衣甲早已破破爛爛,鮮血染紅了白紗,人,卻強撐着一口氣不肯倒下。
這一次是敵人,與從前任何一次都不同。從墳墓里爬起、從血肉中崩出,殺不盡、斬不絕,破碎了頭顱也會在下一刻復甦站起。從未想過,與自己在曠野中一腳踩碎的荒冢白骨,賦予了嗜血的渴求之後,會變得如此可怕,簡直……就是一切活着生命天生的死敵。
哪怕是那些綠色的可怕大塊頭,面對這種敵人,也會頭疼很久吧。白髯雙鬢的蒼老戰士晃過這樣一個念頭,勉強持劍撐起來,疲乏地堅持着,不知為何,腦海恍惚間閃過起了自己的一生。
少不更事是時候,僅僅因為渴望擺脫父輩農耕一生的絕望未來,就帶着一腔熱血,參加了王[]隊的選拔。
二十歲時的敵人,是遍及森林的精怪異族,那些弱小的豺狼人、狗頭人,沒有足夠的智慧,卻擁有人類也嘆為觀止的繁衍力,往往一個冬天的時間的修養,就會造成數番的增長。那些怪物來往於商路之間,搶劫、謀殺、甚至食人,雖然當時覺得它們骯髒可惡,現在想來,還真是弱小的不堪一擊。
二十五歲的那一天,憑藉自己剿滅精怪巢穴的功績,被選入了「第一軍團」,被授予了洛丹倫最正統的軍用劍術,敵人也由怪物成了自己的同類——盜匪、各種意圖顛覆王國的邪惡組織的成員,其中既有私自組建的軍隊,也有艹縱奧術的施法者,甚至……一些墮落的牧師也在其之列。
時光荏苒,歲月匆匆。無數次險死還生的經歷下,自己的劍術武技一曰千里,並藉此成功通過了考核,再一次升職,成為了一名帶領十五名士兵的小隊長,又遇上了……她,升官揚名,娶妻生子,對於一個鄉下出生的農夫之子,一生最燦爛的曰子,也不過如此。
原本以為這輩子面對最強大的對手也不過如此了,直到……那場噩夢的到來。
渾濁的、濃綠的,身體充斥着惡臭的綠色怪物,咆哮着不知從何處而來,長劍刺入它們壯碩的身體,如刺向堅韌風乾的牛皮,不得寸進;沒有盔甲和兵刃,它們就揮舞着砂鍋大小的拳頭將人心肺捶地稀爛,不知疲倦,不畏生死,跟隨者一種血紅色的同類,向着世界廝殺與侵略。
人們稱這場戰爭為「第二次戰爭」,將這些綠皮怪物和毀滅世界的燃燒軍團相提並論或許有些可笑,但那時發生的事情卻讓人笑不出來。
位於艾澤拉斯的南方,人類最為強盛的「第一王國」,覆滅,赤地千里,血流近墨。連帶着遠在大陸一隅的精靈王國——奎爾薩拉斯,也慘遭洗劫。
就連洛丹倫南方的好幾個省,也遭受了同樣的厄運。而自己所在的「第一軍團」,更是在生死的邊緣中掙扎,往往要犧牲兩名以上精銳的戰士才能重傷一隻獸人。連夢中都是綠茫茫一片,回憶起那曰曰夜夜的艱難,簡直就是地獄的折磨。
依稀記得吟遊詩人所傳唱的「人民陷入苦難,英雄應時而生。」不知道這句話到底是真是假,但當自己真的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那個人,真的出現了。
名為「洛薩」,稱為英雄,至今還記得那個鮮血淋漓卻豪邁地沖向敵人的騎士身影。所有的軍隊從四面八方集合,眾志成城,最終匯聚到他的旗下,追隨着他的腳步絕地反攻,一步步反攻的聯盟戰士們驅趕着那些綠皮獸人。從大陸北方的洛丹倫追到南方第一王國的遺址,跨越大半個人類國度之後,最後以那位英雄的生命為代價,重創了一位名為「毀滅之錘」的紅皮獸人首領,從而攻克了這些怪物最後的一層堡壘——「黑石塔」。
剩下的事情,自己因為負傷昏迷卻不清楚了,只知道那場戰爭的勝利之後,存活下來的二次大戰的同伴,百不存一。墓碑與枯骨堆滿了艾澤拉斯和洛丹倫,有自己的,也有敵人的……勝者哀其生,敗者死無名。
回憶終了,血光四濺。
「嘶啦——」
伴隨着這聲裂帛般的輕響,衰老的戰士猛地驚醒抬頭,才發現形式已經惡劣到極點。前方是蒼茫一片的雪白,無窮無盡的骷髏緩緩推上,將自己包圍其中,而周圍的袍澤,也早已躺在地上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