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鴻的印象中,數年前的花燈會,他還見過秦憐香。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卻沒想到短短几年時間,竟已淪落至此。世態炎涼,人性醜惡,實在是令人心寒。
由秦憐香的遭遇,雲鴻聯想到了墨家兄妹。
墨雨希情陷執念,為復活墨千青,堅守河神幫四年。她寧願永墮成魔,她寧願付出生命,最終,為了挽救哥哥,她撇下性命,魂歸天地,永不超生。這是多麼偉大的犧牲?相比起來,若說墨氏兄妹的感情是偉大、是壯烈,那麼,秦家兄妹的感情,便是付出,便是奉獻。
有些事,無需轟轟烈烈,情愫由心而發,真情默默奉獻,如此便足矣。
不過,這種無聞的愛,很快就要長埋地下,不見天日。
「看樣子,秦血凝都已經算計好了。我等苦心聯合上官府,準備借上官百里的婚事,一石二鳥。既保全了我妹妹,又痛擊秦王府。誰知道,秦血凝竟將計就計,與高芹聯手,反咬我一口。最重要的是,還連累了父親,妹妹,上官府,還有師傅……」雲鴻默默嘆息着。
見雲鴻消沉,司空浩然道:「這些都不重要,但有件事事關重大,我始終放心不下。」
「什麼事?」雲鴻神色黯然,人之將死,還能有什麼放不下?
司空浩然雙手背負,面露憂愁,道:「我不知你用了什麼方法,竟將般若結界打碎。那結界乃是佛門結界,陽氣極盛。看秦王府之構造,本是藉此結界威能,鎮壓這些不受控的血屍。如今,結界破碎,等同打破封印。等我們三個死後,這些血屍定會打通出路,外出害人。他們嗜血成性,若將其放出,整個幽京及周圍村莊,一概不能倖免!百姓又得遭殃了。」
「那怎麼辦?!絕不能因為我的錯誤,害了無辜的老百姓!」
司空浩然道:「你已自身難保,就算想到了辦法,也無濟於事。」
秦憐香說道:「要想阻止這群血屍,唯有依靠終南山或者王屋山的高人。」
「幽京城外,白雲觀中,有王屋山的人駐守。」雲鴻道。
司空浩然將仙劍負於背後,嘆道:「你說的沒錯,可關鍵是,我們都出不去。」
此話一出,三人同時沉默。
石門外的咆哮聲愈發慘烈,大地震動,雖不見有坍塌的跡象,但房中的一些衣櫥、衣櫃之類,已盡皆倒下。所有的震動源頭,都來自那一堵石門。這石門不是金剛石打造,只是普通的頁岩,三人靜靜的望着門縫裏揚出的石灰,漸漸地,整扇門都在跳動,頻率肉眼可見。
「咔嚓」一聲巨響,終於,那支撐石門的軸承震斷了!
厚重的石門被一點一點撐開,不過幾吸時間,便隙出一條寸許長的裂縫。
漫天血氣,撲面而來!
有了這個細小的裂縫,雖然身形龐大的血屍還進不來,但那些血蟲堆滿門縫,已從門縫裏爬了進來。毒蠍、毒蛇、毒蜈蚣、毒蟾蜍,見獵心喜,不要命的朝三人撲沖而去。
「認命,還是反抗?」一向嚴肅的司空浩然忽然笑道。
秦憐香放下擦刀的抹布,對刀刃吹了口氣,一道寒光從刀鋒上閃過,散出散寒的氣息,她說笑道:「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多拉幾個下去墊背,這次交易,我可不想虧本。」
雲鴻一笑,正氣爐已在頭頂:「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司空浩然放下那深沉的面色,哈哈一笑,道:「你們別看我,我也是這麼想的。」
雲鴻白了他一眼,玩笑道:「師傅,你可是一代大儒啊,你怎麼能跟我們一樣?這些小東西,雖然噁心嗜血了些,但好歹也是一條生命啊。聖人有言:能人志士,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我看師傅功力甚強,還算細皮嫩肉,不如成了仁義,喂喂這些血蟲吧。」
說話間,司空浩然御劍橫掃,一下斬殺數十條毒蛇。
「你小子!懂不懂尊師重道?還有那什麼狗屁道理,命都沒了,將什麼仁義!」
雲鴻汗顏,說道:「好吧,生死面前,果然什麼都是假的。」
司空浩然白了他一眼。繼續殺敵。
雲鴻的這番玩笑話,看似無心之語,甚至用聖人的言論開玩笑,但就是這無心之語,卻在不知不覺中,悄然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