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難,難在雲別嶺至斷腸山一線,九座巨峰矗立,其間幾乎全無平地,攀崖溜索更是家常便飯。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不過那畢竟只是入蜀的一途,雖近但道路崎嶇,相比之下,更多的人還是會選擇雖然繞遠,但山路少了足足一半的一線天入蜀。
入蜀難,出蜀亦難。那由兩座通天巨岩夾並而成狹小岩隙,綿長一里之多,至狹處僅通一人,便是稍微豐滿些的人都要費上好大力氣。行走其間,仰頭而望時,只見無論前後,頭頂明空俱只剩下窄窄一條線,故名一線天。
若非千萬年水滴石穿,將這條一線天開闢出來,蜀中的道路還不知要難上多少倍。
所幸不苦和尚還算是個瘦子。
擠在這一線天裏走着,亦步亦趨,倒不顯多艱難。
漫長夾道出口處,長天豁然開朗,一對上了年紀的老夫婦正擺攤道邊,賣着熱茶涼水。
僧人自然是買不起茶的。不苦和尚手擺着智慧印,走向老夫婦,頌了聲阿彌陀佛。
「貧僧自蜀中錦官城而來,去往川東白馬鎮,路途遙遠,口乾舌燥,不知二位施主可否賞一碗水解渴?」
一文錢三碗的山泉水,本來也就不值錢,都當做了賣茶的添頭。二位老夫婦也是心有神明的人,二話不說便從腳邊火爐里盛出來一碗滾燙的茶,送到僧人面前。
不苦和尚連忙退了三步,合掌閉目道:「貧僧只要一碗水即可。」
兩位夫婦面面相覷,但還是依言遞了一碗水。
不苦和尚接過碗,鄭重道了聲謝,而後仰起頭,將那碗清冽甘甜的山泉水一飲而盡。末了抹一把下巴,長出一口氣。
他將碗靜靜擱在桌上,垂眉道:「佛渡有緣人。不苦替佛祖謝過兩位施主,兩位施主來日往生,定不至入苦境。」
不一定聽得明白他在說什麼,但也心知一定是吉祥之語的老婦人,眼角眉梢都堆上了笑紋,問道:「高僧可是要離蜀遠遊?」
不苦和尚搖了搖頭。「此去渡人,至白馬鎮便回。」
才出蜀川,便又入蜀川。
兩位老夫妻都是在蜀地住了一輩子的人,又怎會不知這相當於蜀地門戶的白馬鎮並無多少佛跡,一時也不知這位僧人究竟要去做什麼。
心雖不知,追問卻也無益,二人只得目送着不苦和尚離去。直至他逐漸走遠,二人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竟然只有一隻腳穿了鞋。
而另一隻裸露在外的赤足,傷痕累累,肉身已然硬結如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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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蜀地要重選武林盟主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天下,因而身為蜀地門戶的白馬鎮,也時隔多年再一次熱鬧了起來。
在白馬鎮的鐵匠鋪子當了二十年學徒的小順兒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發生的事了,只聽長輩們說,二十年前除魔衛道,天下太平,盟主東方連漠在蜀地唐家堡辦了一場太平宴。那時也是使得天下英雄齊聚白馬鎮,卻不如現在熱鬧的十分之一。
想來也對,江湖上的人總是越生越多的,雖然也有殺傷死了的,總歸不如生得快。這座江湖,自然是越來越熱鬧。
前來參加大選的英雄好漢固然不少,看熱鬧的卻更多,小順兒當學徒的這家鐵匠鋪子,這些日子來的生意也頗為紅火。曾經懶到二十天都不曾開過一次爐子的師父,近來時常打鐵到半夜,只為替鎮上那些俠士送去一把趁手的兵器。
白馬鎮中,也早早扯起了一面「天下會武」的大旗子,擺上紅彤彤的擂台,每日都有人上台切磋較量,無論技藝如何,台下都是一片喝彩聲,好不熱鬧。
分明只是重選一任武林盟主,在這些趕赴蜀地的年輕人看來,卻不亞於辦了一場角逐天下第一的武林大會。
不過嘛,江湖到底也就是這樣,總比你想像中更熱鬧。
二十年沒出過白馬鎮的小順兒當然得不出這個結論,都是從他那懶惰且嗜酒成性的師父那聽來的。
「還在這坐着幹嘛呢!給我進屋燒爐子去!燒好了去彈青!」
正凝神看着擂台上一位白衣公子哥與一名手持鐵錘大漢對決的小順兒身後傳來一聲吆喝,隨即便是一腳踹來,赫赫破風。
小順兒將身子一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