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雙十七歲入兩浙府衙為吏,也算是宦海沉浮了三十多年,如今老病孤舟,擔不起重活,本該告老還鄉。一筆閣 www.yibige.com好在總捕頭胡不喜是條有情有義的漢子,並未將他冷言趕出衙門,而是派給了一間別院,做些看門的夥計。
近來許多江湖人士湧向杭州,州城內外的官吏也一下子多了起來。捕頭沒特意說,但謝家雙也猜到是出了大事情。不過天大的事,也鬧不到府衙裏頭來,謝家雙照例每日雞鳴時分起床,為府衙打開側門,鳴一通晨鑼。
只是今天有些不同。謝家雙拿着小銅鑼打開府衙門時,驚訝地望見外面坐着個粗布麻衣的少年俠客,身背巨劍,盤腿坐在石階之下,頭正向下一點一點的,似乎是熬了一夜,此時方才睏倦睡着。
謝家雙看着手裏的銅鑼猶豫了起來,不願打擾這個熬了一宿的少年。但他才沉默着站了沒多久,石階下的少年就有所察覺,睜開眼睛,一下子跳將起來,手也按住了身後巨劍,頂着一對黑眼圈緊盯着謝家雙,怒道:「好一個兩浙路杭州衙門,竟然不把我放在眼裏!」
謝家雙愣了愣,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謝家雙發愣,少年心思轉了幾轉,稍微收起怒意,但語氣仍是惡狠狠的,「我是聶星廬,河東太原聶氏的嫡長子,有事拜訪貴府總捕頭。麻煩請胡不喜,還有那個叫趙無安的居士,都給我出來。」
謝家雙愣愣道:「這才雞鳴,兩人指不定都還沒起床。我看王孫面色不好,要不先回去休息片刻?」
「少給我下緩兵之計!」聶星廬怒道,「那個叫趙無安的居士,讓我在門外等着,本少爺向來是一諾千金,不等到人絕不退去。他倒好,躲入府衙便放了鴿子,我今天必須見到他,一報昨日之仇!」
明明是富家子弟,卻一襲粗布衣服,一把佩劍,獨身游至杭州,雖然態度惡劣了些,但也足見聶星廬並非紈絝子弟,而是生於豪門仍然勤修不輟的少年俠者。
饒是老成憨厚的謝家雙,也覺得這一次是趙居士做錯了,便靠門邊放下銅鑼,進府去尋趙無安。
卻不曾想,趙無安已經穿戴整齊,背着一個大匣子,緩步走了過來。謝家雙愣了愣,道:「門外有個少年,說想見你……討教討教。」
趙無安瞭然點頭:「我聽見了。」
他一臉安然地走出門外,看見聶星廬右手已經緊握酌歡劍柄,蓄勢待發,不由無奈笑道:「昨夜是我不對。」
「與閣下一戰,損耗不少,調息至現在方能下地。」趙無安抱拳道,「學術不精,敵不過閣下,無安認負。」
僅僅過了三招,二人都只受了些輕傷,趙無安誇大其詞地說調息了整晚,聶星廬顯然是不願意相信的。不過如此坦蕩認負,倒也讓聶星廬一身怒意微微消減。
「胡捕頭近來也忙得腳不着地。過兩日就是天仙宗大宴,大宴之後,胡捕頭想來能稍稍得空一些,閣下想必也是赴宴的豪傑,不如等大宴結束,再與胡捕頭一較高下?」趙無安提議。
雖然被騙得露宿一宿,讓聶星廬很是生氣,但是早早前來認錯的趙無安態度太過良好,竟使得他一肚子怨氣沒法發泄。聶星廬也並非得理不饒人之輩,趙無安認錯在先,也就沒了大發雷霆的心思。手從劍柄上離開,聶星廬也冷冷抱拳道:「那我就靜候幾日,再與胡捕頭一較高下。」
趙無安溫言道:「一定。」
面色溫潤地目送聶星廬緩緩離去,直至他身影消失在街頭,趙無安才鬆了一口氣,皺起眉頭來。聶星廬身為世家子弟,年紀輕輕就能有二品修為,想必是既有天資,也十分勤勉。能夠為了陌生人隨口一句應諾,就在街頭待上一整晚,如此意志堅忍的一個少年,實在讓人難以看透。
趙無安對謝家雙道:「過兩日天仙宗的宴會,我想去。你跟胡捕頭說一下。」
謝家雙連聲應是。
囑咐完畢,趙無安就不再多言,踏着清晨微露出城,又向西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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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三刻,旭日高升,金光從東面葡萄藤上穿過,映在床前一片,綠意盈盈。喬溪怔怔從羅漢床上爬起來,這是張睡得不太習慣但卻十分舒服的床,棉絮輕軟,身上的被子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的
第二篇 洛神 第十四章 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