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內,魏忠賢在宮外的宅邸前,熊廷弼身着便衣,大喇喇地上前,被邊上的護衛攔下後道,「我乃新任兵部右侍郎熊廷弼,有事要向魏公公請教,還不速去稟報。」
熊廷弼身高七尺,身材魁梧,渾然不似個讀書人模樣,不過那護衛聽說過這位的名頭,知道這位兵部右侍郎便是眼下朝中被推去遼東收拾殘局的倒霉鬼。
不多時,便有魏忠賢的心腹出門匆匆而至道,「原來是熊大人,我家老爺有傷在身,不能親自相迎,還請熊大人莫要怪罪。」
「魏公公血戰東虜,熊某也是佩服得很,何來怪罪之說,速速帶我去見魏公公。」
熊廷弼不以為意地說道,說起來他可是正牌進士出身,眼下雖說是被朝廷踢去遼東,可好歹也是以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出任遼東經略,又有御賜的尚方寶劍,眼下來拜訪魏忠賢這個御馬監的掌印太監,可以說是折節了。
不過這京師里,一堆大言炎炎的廢物在那裏高談闊論遼事,熊廷弼全都看不上眼,反倒是魏忠賢這個監軍叫他高看一眼,熊廷弼上任以後,先是把兵部有關薩爾滸之戰的摺子全都看了遍,只有魏忠賢這個監軍的摺子算是言之有物,當然熊廷弼最在乎的還是魏忠賢了解東虜虛實和遼東地方上的實情。
所以哪怕魏忠賢是個閹人,熊廷弼也親自來見魏忠賢了,實在是遼東局勢已經徹底糜爛,遼陽失守,官秉忠等人殉國,朝廷在遼東已無可戰之兵。
很快,熊廷弼便見到了如今在京師名聲不小的赤膽忠心魏監軍,誰讓這位魏公公只帶着三百錦衣衛和東廠番子,還斬獲了七八十級東虜甲士首級,後來守廣寧的時候親冒矢石,身中數箭打退了東虜,才不得不返回京師。
魏忠賢只穿着身中衣,依稀能看到裏面裹着的白布里隱隱有血跡,看上去傷勢不輕,但實際上泰半是裝出來的,見了熊廷弼後自是高興道,「咱家便知道熊經略離京前必然會找我。」
「魏公公?」
就在熊廷弼疑惑的時候,魏忠賢咳嗽了聲後,朝邊上左右道,「還不把東西都拿過來。」
隨着魏忠賢言語,兩個隨從立馬搬了箱圖冊送到熊廷弼跟前,魏忠賢自是指着裏面的畫卷道,「熊經略,這些都是咱家到了遼東以後,讓錦衣衛查探後畫的地圖,其他則是遼東各營堡虛實,只是如今遼東失守,這些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幫到熊經略。」
這時候,熊廷弼已自箱子裏取了圖冊觀看起來,兵部那裏自然也有遼東的地圖和軍事部署,不過熊廷弼又不是剛入官場,兵部那些堪輿圖冊能靠譜才是見了鬼,想到兵部派往遼東的那些官吏到頭來還不及眼前的閹人,熊廷弼就是一陣光火。
那些地圖倒也罷了,可是看着錦衣衛統計遼東各營堡虛實,知曉實際的兵力軍輜糧草後,熊廷弼總算明白,為何薩爾滸之戰,十萬大軍敗得那麼慘,遼瀋又何以那麼快失守?李如柏叛國投敵只是塊遮羞布罷了,問題根源還是出在朝廷身上。
「魏公公有心,熊某謝過。」
那些圖冊對熊廷弼來說,還是有用的,起碼錦衣衛在查探消息上還是頗有一手,他知道去了遼東後,哪些人該殺!
「魏公公,我不日便要離京,不知魏公公可有指教,這東虜兵馬便真的遠勝官兵了麼!」
熊廷弼合上書箱後,看向魏忠賢,薩爾滸之戰打到現在,總兵前前後後死了近十個,楊鎬這個遼東經略在瀋陽殉國,眼下最有資格評論東虜的便只有眼前這位魏太監了。
「指教談不上,但咱家多少有些心得,熊經略姑且聽聽吧!」
魏忠賢邀請熊廷弼去了書房外院落坐下,又讓人上了壇梨花釀後,仔細思索了下道,「熊經略,這番朝廷大軍盡歿,固然是劉杜兩位總兵輕敵浪戰,但東虜戰力確實遠勝官兵。」
「薩爾滸之戰,也就小杜總兵和東虜相抗不落下風,只是孤軍難有作為,最後被東虜大兵合圍……」
關於杜弘域之死,魏忠賢得了高進派人知會,自然不會戳穿,同時也是為杜弘域和浙兵正名,薩爾滸之戰,劉綎輕敵冒進、杜松私心太重、馬林怯懦難當大任,這三路大軍的敗亡可以說是活該為天下人所笑,可杜弘域和戚金卻是死得不值。
第四百二十六章 太子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