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豈敢當『殿下』之稱?!吾自南來,止為妾爾。」
雙手交疊在膝,姬豆子開口拒絕了這個稱呼,雙眸依舊明亮,只是看到「娘家人」的時候,明顯帶着許多不耐煩。
她本以為只是很單純的探望,當然她也清楚,這是一種奢望,只是萬萬沒想到,國君兄長……還真是只把她當工具人。
「公主。」
衛國來的「娘家人」都是女子,出入淮水伯府,還要換衣搜身,這種小細節,衛國人做得讓人舒舒服服極為滿意。
只是,小細節上的舒服,對軍政大事的加持,沒太大意義。
作為女使者,其職責也不是勸說什麼,而是傳遞消息。
絹帛被查驗過,確定沒有匕首之類的玩意兒之後,再由使者帶入,然後交給衛國公主。
「這是君上親筆。」
沒有多說什麼廢話,將絹帛呈上之後,使者就老老實實地匍匐一側。
宮婢上前將絹帛收了上去,然後鋪開在了姬豆子身前的案几上。
「賜座。」
和別處不同,淮水伯府的座位,並非是蒲團,而是一張團凳。
使者有些驚訝,不過沒有表現出來,反而畢恭畢敬地起身行了一禮:「謝公主。」
然後十分拘謹地坐在團凳上,目不斜視,盯着廳中地板。
能夠被國君委派南下的女子,自然也不可能是泛泛之輩,大多都是公族女子,而且是受過良好教育的那種。
坐在那裏等候着姬豆子閱覽國君的私信,使者也悄悄地用餘光打量着周圍的佈置。
要說多麼豪華,談不上,但是家私器具,卻是整齊繁多,比朝歌的宮室要強得多,至少以前姬豆子的住處,絕對沒有這麼便利。
空氣中還有薰香,入夏之後,最怕的就是蚊蟲,驅蚊是個高成本的事情。好一點的蚊帳,價格極其昂貴。
即便是絲綢,想要保證既通風又防蚊,都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精細加工,一套頂級蚊帳,最好的織女十個做一年,也不一定能做出來。
所以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絲綢做成帷幔,然後輔助驅蚊手段,住在高台之上,既涼快又沒有蚊蟲煩擾。
而在這廳堂之中,屋頂有透光進來不說,明明是夏天,那種過堂的涼風,卻是始終沒有停歇。
房屋的設計極為巧妙,大廳的空氣對流一直在發生,帷幔微動,更是香風四溢。
那種涼涼的好聞氣味,讓使者印象極為深刻。
卻是不知是何物,入鼻竟有冰涼之感。
使者心中正嘀咕着,卻見姬豆子將絹帛一卷,收好之後,隨意地放在一側,宮婢立刻拿出一隻長筒型的錦囊,將絹帛收入其中,然後抽繩一拉,打了個蝴蝶結,就放置在了一旁的書架上。
靠牆的書架之上,除了類似的這種長筒型錦囊之外,還有大量的木牘、竹簡,至於紙質書冊,也有不少,不過看上去用得上,時常保養的樣子。
只這點家當,使者略作估算,只怕朝歌豪富之家,也未必湊得出來這麼多紙。
而入眼處,哪怕是姬豆子的案桌上,都有許多草稿紙,黃色的白色的都有,用途顯然是不一的。
「兄長要借兵?」
「這……公主恕罪,軍政之事,吾概是不知,此來公主處,止為使者,代為通傳。」
「嗯。」
姬豆子點了點頭,隨即沒有繼續問老家兄弟借兵的事情,反而轉口問使者:「吾觀汝面善,不知是朝歌何人之後?」
「共氏之後。」
「何姓?」
「……」
使者明顯沉默了一下,然後才道,「姜姓。」
「嗯。」
不置可否,只是點了點頭,姬豆子眼神平靜地看着低頭的使者,「此行南來,姜姓有幾人?」
「同予者有二十人。」
「共氏?」
「共氏。」
「那就留下吧,不必返轉朝歌。」
「公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