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邵將許賢妃母子送出許家大宅:「恭送娘娘,恭送殿下。」
二人坐上馬車。
馬車走遠,再也看不見許家大宅後,許賢妃幽幽地開口了:「皇兒,這件事你怎麼看?你覺得你舅舅說的話,可全都是真的?」
「母妃是在懷疑舅舅麼?」燕懷璟問。
許賢妃嘆了口氣:「他是我親哥哥,我自然不願去懷疑他,可事關你的儲君之位,我不得不謹慎以待。」
「讓母妃憂心了。」燕懷璟淡淡說完,撇過臉望向窗外的夜色,似是不想再多說什麼。
如此重要的事,竟然一句讓她憂心了就完了?
「你是不是還在生母妃的氣?不想與母妃說話?」當着許邵的面,他倒是曉得給她顏面,一沒了外人,他又變回這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了。
「兒臣不敢。」燕懷璟說。
許賢妃氣不打一處來:「你不敢,你不敢,那你現在做的事又是什麼?」
「舅舅的話不可不信,但也不可盡信。」燕懷璟道。
許賢妃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兒子這是在回答她的第一問題,因為她責備他不想與她說話,他便即刻答了她的話——你看,我這不是與你好好說着的麼?你還能不滿意什麼?
許賢妃怒氣填胸,當然也有些悔不當初,她把俞婉叫進宮刁難的事到底傳進兒子耳朵里了,若早知那丫頭與燕九朝生了兒子,她還不如睜隻眼、閉隻眼,讓兒子去折騰呢,反正也折騰不到,白瞎她做這個惡人!
母子倆置着氣,這話題也就不了了之了。
另一邊,送走母子二人的許邵,臉色逐漸恢復了正常,所有誠惶誠恐與驚詫一併斂去,他眸光變得深邃起來。
許賢妃與他說的有關燕王身世以及燕王府府詛咒的事,他全都知道,但他本不該知道,所以做出了一副震驚不已的樣子。
然而有一點他們忽略了,若果真如許賢妃所說的那般,陛下為救弟弟不惜連親生父親都殺害了,燕九朝為何一直對陛下心存芥蒂,一見陛下就恨不得氣得發病呢?
就因為當年有人刺殺陛下不成,抓了燕王做威脅,燕王為不拖累陛下先一步自盡了嗎?可這件事錯不在陛下,何況燕王的命本就是陛下從先帝手裏救下來的,燕王這麼做只當是把命還給陛下了,那麼燕九朝在恨什麼?
但如果,那個混淆皇室血統的孩子不是燕王,是陛下,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過去了。
燕王替陛下頂罪那麼多年,最後到死都是先帝眼睛裏的一根刺,甚至拜陛下所賜,燕九朝被親生祖父下了斷子絕孫的詛咒,燕王還為了這個沒良心的哥哥去赴死……
陛下不知道真相嗎?他只是沒膽子道出真相而已,他跪在先帝面前,死活講不出「那個孽子不是弟弟,是自己」的話,於是苦了少年燕王,苦了幼年燕九朝。
「少主!」影六抱着幾個錦盒走進書房,「宮裏來了賞賜,說是給您補身子的。」
燕九朝眼皮子都沒抬一下:「扔出去。」
影六吸了吸口水道:「可以賣錢的。」
「那就賣了吧。」燕九朝道。
影六的眼睛眨了眨:「那賣的銀子……」
燕九朝道:「本少主像是缺那點銀子的人嗎?」
影六咧唇一笑。
燕九朝又道:「給俞姑娘送去。」
影六笑不出來了。
影六抱着一堆賞賜,心塞塞地往外走,與出了屋子的影十三擦肩而過。
影十三叫住他:「你怎麼了?」
影六把書房發生的一切與影十三說了。
「出息!」影十三瞪了他一眼,丟下他回了自己屋,影六繼續悶頭往前走,不一會兒,影十三追了上來,把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進他懷裏。
影六一愣,影十三頭也不回地走了。
……
翌日,俞婉是幾道刺目的光弄醒的,睜開眼,扭頭一瞧,發現靠窗的桌子上赫然躺着一排銀元寶。
欸?
俞婉看看緊閉的房門,確定沒人進來過,那這些元寶是怎麼來的?
俞婉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桌前一看,元寶下壓着一張紙條,紙條上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