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兔西墜,東邊的天空已經隱約發白。
曾家莊這漫長的一夜,終於要過去了。
黎明的冷風中,滿是令人作嘔的濃厚的血腥味。
「這一夜,實在死了太多的人!」一位真人嘆道,「太多了!」
另一位真人搖頭:「相比曾家這麼多年積累的仇怨,只死這麼多人就能了結,難道很多嗎?」
潘龍和盧喜安一起點頭。
天上,稍高一點的地方,閔琨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樣也好。」他自言自語,「權當是……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吧。」
在這一夜的復仇中,曾家莊一共死了四百零四人。
加上昨天早上死掉的那些,一天一夜之間,曾氏一族損失了超過九百人,差一點就要上千。
但曾家還在。
按照盧喜安的估算,曾家應該還有三千多一些的人口。
有這麼多人口,曾家依然還是幽州望族,是天下名門。
何況,曾小強還在,曾家還有真人坐鎮。
經過這一天一夜佛光和鮮血的洗禮,曾家的那些「不良資產」已經被甩掉,現在剩下的人,就算不積極上進,至少也安分守己。
這樣的家族,進取未必足夠,但守成當無問題。
想必用不了多久,那些跟着曾小強去西域的曾家子弟們,就會讓好鬥的西域各國高手們,見識到什麼才是真正的「兇猛好鬥」。
只要打不死,活下來就能升級,這樣的人成群結隊,想想就可怕。
而留在曾家原址的人,應該會老老實實過日子。
這裏有良田,有良港,有現成的商鋪、工坊等各種營生。他們的財產損失也不大,無非房子要重建而已。
曾家的確損失慘重,從此大概會在江湖名門之中消失。
但作為江湖門派的「幽州曾家」消失了,作為民間大戶的「曾家莊」依然還在。
這就夠了。
閔琨一直守在這裏,想要的,無非也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其實,主要還是昨天早上那位一文錢大俠的手段厲害。」盧喜安說,「他施展佛法,將曾家那些作惡多端的人都給弄死了。這就讓曾家的邪惡勢力被打斷了脊樑,抬不起頭來。沒了他們搗亂,這一夜清算血仇的事情才能這麼順利。」
「如若不然呢?」潘龍問。
盧喜安眼中寒芒一閃:「我們當官的,不怕百姓成群,就怕成群的百姓裏面,混進去一些刻意搗亂的。如果這些刻意搗亂的,還是跟那些百姓熟悉的,甚至於有威望的,事情就越發難辦。」
他看向曾家莊的方向,曾家莊的人們已經帶着親人的屍體離開,去北邊那座山丘上向陽坡的曾家祖墳安葬。
「如果那些既有威望又有實力的邪惡高手們還在,他們肯定不願意老老實實血債血償,必定會叫囂慫恿,煽動生事。到時候,大概就只能雙方血戰一場,不死不休了。」
潘龍想像了那樣的一幕,不由得眉頭緊鎖。
那樣的話,死的人必定比現在更多,甚至就連真人宗師們,也免不了下場廝殺,斷無可能大家只是切磋一番,分出高低,就此作罷。
「有規矩終究比沒規矩好,講規矩終究比不講規矩好。」一位真人感嘆,「要是大家都能夠講規矩,都能夠按照昔年太祖的法度、文相的宣講去做,天下必定可以萬世太平,永遠都不會有刀光劍影,有流血流淚。」
「天底下哪有那麼好的事!」盧喜安冷笑,「您老也是一百七八十歲的人了,怎麼像小孩子一樣天真呢?」
「就是因為我老了,才越發想念少年天真的我。那時候我所想的事情,很傻很天真,但很美好。」那位真人笑了笑,說,「此間事了,老夫也就告辭了。日後若是你們有機會路過北皇山,可以來找老夫喝杯酒。」
「那我現在就去討嘮你一杯酒吧。」另一位真人說,「這邊收尾的工作,交給兩個朝廷命官就好。我們都是江湖之人,閒雲野鶴,且去松下飲酒賞花。」
「如此甚好,北皇山上近日繁花盛開,山頂偏偏還有一些積雪,從上往下,四季並存,
第一百七十八章、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