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雪明白的很。」
說到最後這句「明白得很」時,小將軍狠狠瞪了眼週遊。
好心指點,卻被對方瞪了的週遊,有點兒莫名其妙,不過還是順着寬慰了她一句: 「局勢如此,除非你有改天換地的勇氣,去改寫規則,否則就必須去順應。
帝王家的確無情,可平民百姓之家所要遇的問題也不少。
之前下放那半個月,想必你也體會到了,最初是個人都會想要積累財富,可收住財富需要權勢,踏上權勢道路就如逆水行舟,必須一步步往前,不進則退,退則粉身碎骨。」
原本這話週遊是說給安雪分析聽的,但他自己卻先被觸動了,因為修真者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不過是從權勢,換成了長生的道路中變強而已,可大體卻沒有改變。
否則修真者又怎麼會強者為尊,又怎麼會為了天材地寶,殺戮無數呢?
有那麼一瞬間,週遊陷入了沉思。
「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安雪是個聰明,又何嘗不明白她擎天元帥府的結局,與將來李府不會有什麼不同,最多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史書上這樣的例子多到不勝枚數,然而……她卻不甘心。
明明是忠心為國戍守邊塞,明明為了的是百姓安逸,不受敵寇侵襲,可將軍卻從來都是馬革死,不許人間見白頭。
「有啊,歷史上的名將又不是沒有能夠急流勇退的,只是得到保全性命,必定就要捨棄掉青史留名。」
這世上舍與得之間,從來都是先舍後得的。
其實即便李陵陽與安雪當真選擇進宮吹枕頭風,也不過是將府邸衰亡推遲幾年罷了,畢竟歡愉短暫,更有可能今日的惦念記好,便成為明日的毒酒一杯,白綾一條,宮中佳麗三千,真正能夠得到善終的,能有幾人?
此時的九重之巔,透過水鏡看着這一切的灰影人忽然之間就沉默了起來。
雖然他一身白霧遮掩,可宗主仿佛能夠知曉對方的心緒複雜般,主動按了身下軟椅的機關。
原本能夠讓宗主舒舒服服半靠着的軟椅,瞬間恢復成了凌霄寶座的大氣,無需故魂操縱,就仿佛能夠按她心意般前後移動。
將桌上已經整理好的竹簡抱放於腿部,宗主打算給他單獨的空間。
然而端坐於凌霄寶座上的宗主還沒有轉身,那邊灰影人就甩手以一道白霧捲住了她的手腕。
「怎麼?」
灰影人的白霧如同絲帶,僅僅是阻止故魂離開,並未曾用力對其造成傷害,就如之前那無數次一般。
聽到宗主如風過林水過石般,沒有半分情緒波動的清淺聲音,灰影人聲音悶悶的不答反問道: 「你去哪兒?」
這話說的有些奇怪了,宗主晃了晃已經整理好的竹簡,卻也照實回答:「自然是要去放好,重新那些回來。」
雖然隔着水鏡,可故魂卻也能夠發現,不管是晴兒還是童心的出現,都意味着週遊比她計劃里要更快的恢復記憶了。
見宗主還有心情去整理竹簡,灰影人越發悶聲道: 「你真的不再插手嗎?
週遊那邊恐怕……」 被灰影人提起的週遊,此時卻有些神遊天外了。
然而他能夠神遊天外,可是對面的嬌俏少女卻抿了抿紅唇,聲音結結巴巴的道: 「周小游……抱歉……」 看着明明通透無比,可此時卻因為病體而不得不半倚在床榻之上,可對方神情卻不帶絲毫孱弱病體的模樣,眉眼之間帶着仿佛能夠凌駕山河天地的從容。
安雪終究不是無情決絕之人,對方的態度與提點她不會狼心狗肺的裝糊塗,假不懂。
因而與此時週遊那風光霽月的態度一比,她之前所為,就顯得格外上不得台面。
「無妨,不要有下次就行。」
週遊眼中明朗一片,嘴角笑容也恣意的很,甚至帶出三分調侃道:「若你真的心有歉意,那麼回答我個問題就行。」
這要求聽着十成十簡單,但安雪是個聰明人,知道看似越簡單的事情,越有可能有坑。
所以她只是警惕的道:「你說,我能回答的,絕不推辭。」
還挺聰明。
週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