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裏突然多了幾分感慨,自從兩年前爺爺過世後他就徹底沒人管了,父母都是自顧自己逍遙快樂的貨,留他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大別墅里住着,每次一回家,能面對的只有無息和空蕩和無盡的黑暗,他幾乎沒有嘗到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光景,這樣的家像一座冰冷的牢籠,他寧願天天在外頭住酒店,也不願意回去一個人呆着。
而長時間孤獨的他,在日積月累的寂靜中沉澱成暴躁,叛逆,不合群,一點就着的性格,看誰都不順眼,看誰都像蠢貨。
可現在,他含着嘴裏的跳跳糖,看着周圍人熱熱鬧鬧的嬉鬧大笑,忽然嘗到了一種集體渲染的簡單快樂。
或許,少年人就應該這樣,無憂無慮,想笑就笑。
他忽然意識到,不是自己變了,而是心裏踏實了,就像緊閉的心扉忽然有一天被人打開了,那種緊緊裹住自己的悵然若失孤獨感覺正在慢慢弱化,取之而來的,是淺淺而新奇的溫暖。
這種溫暖,是吳知枝帶給他的。
從她帶他去診所縫線之後,他就對她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依賴感覺。
*
放學時,吳知枝彎腰把桌斗里的東西都收拾出來。
陸焉識背着書包,狹長的眸覷她一眼,「明天不來上課?」
「嗯。」
「要去拍攝?」這話講完,吳知枝就愣了。
陸焉識也頓住了,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見過她臉的事,她還不知道呢。
「你……」她遲疑着,望過來,「怎麼知道的?」
「蔣青弈剛才說的。」他說話的時候,表情很冷淡。
吳知枝里里外外看了他一眼,覺得他應該不可能知道後,才笑着說:「原來是這樣,一起回嗎?」
「走吧。」他戴上口罩,帽子。
「戴這玩意幹嘛?」
「防塵,和防門口那群煩人的女人。」
吳知枝往他說煩人的那群女人望過去,全是拜倒在他牛仔褲下的花痴少女們,天天放學後就來教室外蹲點,就為了看陸焉識一面。
哎,這個看顏值的浮躁年代啊。
抬步往外走,女生們激動得不斷尖叫,陸焉識皺着眉,一概當沒有聽見。
兩人走向左側的樓梯,剛想下去,就聽一抹乾淨的聲音說:「等等!」
身後一片震天響的尖叫聲。
吳知枝背脊下意識一僵,一隻修長的手伸過來,攥住了她的書包帶子,「知枝,你等等。」
陸焉識扭頭。
蘇北攥着吳知枝的書包帶子,身後是賀希言跟一個氣質挺文靜的女孩子。
「有話就說,別攥我書包帶子。」吳知枝滿臉無奈。
蘇北鬆開她,「誰讓你不搭理我的,都喊了你好幾聲了。」
「沒聽到啊。」
「現在聽到了吧?」蘇北無奈,瞥眼看陸焉識,皺眉,「你們這是……一起回家?」
「嗯,我們家離得很近。」吳知枝點頭。
蘇北咬牙,沉默一會,俊臉有些不高興,「那一起走吧。」
「……」吳知枝一臉疑惑,「我們家不順路吧?」
「我知道,但是我現在餓了,去你家吃碗麵,行不行?」
如此,吳知枝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今天騎單車了嗎?」
「……騎了。」
「希言,語然,我去知枝家吃東西,你們去嗎?」蘇北掉頭問站在後面的賀希言和陶語然。
賀希言站在第一塊階梯,從上往下看了吳知枝一眼,從喉嚨里發出一聲淡淡的,「嗯。」
吳知枝仰頭,目光偶然與他對上,他沒打招呼,她也就當不認識。
「可以的,我剛好有點餓了。」陶語然沒有意見,捏着自己的書包帶子,百褶裙飄飄,眉目嬌柔。
「那走吧,都一起。」蘇北走在前面,大掌一抬,就去拎吳知枝的書包,「怎麼這麼重?這裏面裝了什麼啊?」
「全部。」吳知枝回答,往下走了兩步,發現陸焉識沒跟下來,回頭去尋他。
他站在階梯上,俊臉帶着口罩,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輪廓表情,但漂亮的眸子拉聳着,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