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漫。
對蕭廷琛而言,這是他一年來所度過的最愉快的夜晚。
……
清晨的冬陽穿過紗窗和羅帳,透出別樣的溫柔。
蕭廷琛靠在床頭翻看兵書,餘光不時望向枕邊人,桃花眼裏噙着淺淺的滿足和深情。
蘇酒已經醒了。
細白雙手緊緊抓住緞被邊緣,鴉青長發鋪散在枕巾上,比起那高大俊美的男人,她顯得格外嬌小玲瓏。
白皙的臉蛋染上緋紅,她蹙着眉尖慢慢坐起身,一聲不吭地穿好寢衣。
「可是要喚婢女進來伺候?」蕭廷琛溫聲,「不如我親自給你梳洗打扮?」
蘇酒咬着唇瓣,小臉複雜,「昨夜之事,不許與任何人提起……蕭廷琛,就算我從前愛過你,可是在我沒有找回記憶之前,在我沒有重新愛上你之前,你不准再對我做那種事……」
「哪種事?」
蕭廷琛笑眯眯的。
蘇酒瞪他一眼,女兒家臉皮薄終是不好意思說什麼,於是下了榻,一邊更衣一邊道:「加上我昏迷的那天,我在游鶴小洲已經住了兩日,我問你,這兩天你有沒有和顏鴆發生過衝突?」
「嗤,那傢伙烏龜似的躲在青城不出來,我能與他發生什麼衝突?我大雍五十萬大軍駐紮在此,不拿下南疆誓不罷休。蘇小酒,要麼你叫他投降,否則我與他之間仍有一場死戰。」
蘇酒小臉蒼白。
她沉默地系好盤扣,餘光瞥向被大咧咧扔在地上的輿圖。
她從書上讀到過,天下原本有九大國以及很多零星小國,只是蕭廷琛的百萬鐵騎實在太強大,他只用了短短數年時間就滅掉許多國家,大雍的版圖達到了史無前例的龐大遼闊。
南疆,恐怕也無法避免被他征服。
蘇酒在心裏輕輕嘆息,神色難免凝重了幾分。
蕭廷琛丟掉書盤膝而坐,單手托腮,笑問道:「妹妹在想什麼?」
「在想這一場仗要打多久,要死多少人。」
「只要妹妹舉國而降,並且交出顏鴆,我願意不傷害南疆任何人。」
「你分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蕭廷琛笑笑。
他帶着五十萬軍隊南下,也不可能毫無建樹就班師回朝。
南疆是他勢在必得的疆土,即將到嘴的肥肉豈有放棄的道理?
蘇酒正在梳妝,他走到她身後,俯身拾起妝鏡台上的一枚珍珠鐺,輕柔地為她戴在耳朵上:
「我昨夜仔細考慮過,在我不在的這一年裏,顏鴆充當着守護妹妹的角色。雖然厭惡他,但他確實對你有恩,所以我可以放過他。但是南疆必須投降,只要南疆俯首稱臣,所有戰爭都可以避免,百姓將繼續安居樂業,開拓與中原的商路之後,南疆甚至會比現在更加繁榮富庶。好妹妹,這般好事,何樂而不為呢?」
他句句誘惑。
蘇酒輕描眉黛,面容始終淡漠。
只是鹿眼深處卻閃爍着思量。
南疆仗着地利,或許能夠在短時間內與大雍相抗衡。
但她心裏明白,這樣的抗衡持續不了多久,無論是人口還是資源,南疆都遠遠比不上大雍,戰敗是遲早的事。
少女放下眉黛,指尖點了些嫣紅口脂,輕輕塗上唇瓣。
蕭廷琛垂着桃花眼,鏡中美人膚如凝脂、眉目清媚,一點朱唇點睛似的艷麗。
想起昨夜她在床笫之間的姿容,男人忍不住微笑,「妹妹考慮得如何?」
蘇酒拾起一柄金釵簪上,「我在南疆不過待了短短一年,即使貴為女帝,也無權替南疆做主。投降與否,需要南疆各諸侯決定。」
上百年前南疆諸侯混戰、王族避世,演變至今雖然王族重新登上皇位,但南疆仍舊存在着十大諸侯。
顏鴆是其中之一,還有九位諸侯鎮守在各自封國,算是南疆最位高權重的一群人。
蕭廷琛思索片刻,吩咐道:「拿筆墨紙硯。」
白露和霜降立即進屋,小心翼翼捧來紙筆。
她們這兩天重新回到蘇酒身邊伺候,雖然蘇酒記不得她們了,但她們依舊滿懷歡喜。
蕭廷琛打發她們下去,親自替蘇酒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