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混混們的辱罵,蘇酒看見她的小哥哥微微一笑,寬袖裏,滑出一根暗紫描金細煙槍。
那道秀麗的天青色身影,宛如一捧在水中暈染開的縹緲青墨,倏然消散在人群深處。
寒風四起,青墨無痕。
不過剎那,那捧淡青色雲煙在她身側重新匯聚,蕭廷琛的翹頭履輕盈點地,肆意揚起的寬袖與袍裾隨着他站定而落下。
滿地都是捂着額頭慘叫的混混。
他們每人腦袋上都重重挨了下煙杆敲打,因為蘊着內勁的緣故而格外疼痛,哭爹喊娘滿地打滾。
蕭廷琛對他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咱們都是讀書人,能動口,就儘量不要動手。若是非要動手……你們也不是我的對手。這些銀子,就當是你們踹翻舍長攤子的補償錢好了。」
他手中,赫然拎着一袋袋銀錢!
「娘哎,混混遇上土匪啦!」
一幫人鬼哭狼嚎地爬起來,仿佛背後有鬼在追似的,屁滾尿流地跑了。
司獨數感激涕零地對蕭廷琛道了謝,回頭去收拾他的爛攤子了。
這樣的結局,也是很好的了……
蘇酒想着,再也無法支撐身體,虛弱地往後栽倒。
少年伸手,把她攬到臂彎。
寒風吹亂了女孩兒額前的碎發,越發襯得她小臉蒼白而毫無血色。
蕭廷琛嘆息半聲,「妹妹這般倔強,也不知是福是禍……有我在,何須要什麼骨氣,何須挨什麼打?你回過頭,我就在那裏啊。」
他的小酒兒,分明知曉他就在附近。
卻寧願被那群混混欺負,也不願意開口向他求助。
她情願用這種殘酷的方式,喚醒司獨數的自尊,也不願意拉下臉面求他……
真是倔強的小孩兒。
蕭廷琛把蘇酒打橫抱起,目光里不經意多出幾分欣賞。
報過官的徐暖月終於跑了回來,還領着個白鬍子老大夫。
她滿頭大汗,瞧見蘇酒在蕭廷琛懷裏一動不動,「哇」一聲就哭了!
她拼命推搡蘇酒,哽咽大喊:
「小酒小酒,我不過才離開一會兒,你怎麼就死了?!嗚嗚嗚,我都叫你不要逞強了……」
蕭廷琛面無表情。
誰來把這個小傻子拖走?
好在蘇酒並無大礙,只受了些皮外傷。
蕭廷琛把她背回明德院,將她安置在小榻上。
他解開小姑娘的包袱,裏面是摺疊整齊的襖裙。
拿着襖裙坐到窗邊羅漢床上,他欣賞片刻,又想像了會兒蘇酒穿上它的樣子,頓時覺得萌萌的,很可愛。
他把襖裙隨意搭在小几上,取了細煙杆點燃,在屋中吞雲吐霧。
他從未在蘇酒跟前抽過煙。
只是今日……
少年回想起他家小酒兒挨打的畫面,桃花眼底暗潮湧動,戾氣幽深。
今日街頭,除了毆打那群混混,他還在他們的脊骨里刺入了寒針。
那根針會一點點沉入骨髓深處,短則數日,長則一年,將慢慢吞噬掉他們所有的生機。
死亡,不過是時間問題。
敢打他的女人——呸,敢打他的侍婢,不付出代價,豈不有負他蕭大爺的名聲?
他垂眸勾唇,熟稔地在小几上磕了磕煙灰。
於是蘇酒的新襖裙,立即被燙出個洞洞。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