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想要的是羅剎。如果擺脫魔神控制之後的羅剎都和像諾雅一樣明事理,那收編他們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自己想要一支強軍,但這麼幾百人只會越來越少,唯一可用的兵源也只有羅剎了。至於日後當真回到了六國那邊,這些羅剎能不能為人所接受,現在還暫且不是他要考慮的事情。
於是他鄭重地說:「站在李都城的角度,你說得有道理。但你知道我不會在這裏長留,所以我要試試看能不能叫羅剎為我所用——這些人我還是不能殺,此乃千金買馬骨。況且,你見過諾雅的樣子了。人和羅剎不是沒可能和平相處,只要叫他們改信,他們本質上好像也不是什麼怪物。」
楊寶瓶不說話了,只微皺眉頭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李伯辰以為她想以此表示抗議,但在他開口之前,楊寶瓶忽然說:「你是李國王族,是北辰傳人,對不對?」
李伯辰心中一驚,但不動聲色道:「怎麼說?」
楊寶瓶道:「你的談吐和我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和你的這些兵也不同,但和李都城的有幾位長老類似,我之前覺得你一定是六國的貴族——雖然你的人遮遮掩掩,不過我偶爾聽過戈玄白叫你君侯,看來你還是個大貴族。而且只有貴族才會因為什麼事在那邊待不下去,不得不往北跑。你想事情的時候,又喜歡談大局談抱負,這又和一般的貴族不同。你姓李,看起來又覺得自己一定能收服這些羅剎,甚至敢說叫他們改信……這麼說,那天晚上在塹江江邊有靈神顯聖是真的了,他一定是因為你。所以,我說得對不對?」
她果然是膽大心細,怪不得之前能帶着這些混血在居無定所的情況下東奔西走,卻沒人有一句怨言。李伯辰微微一笑:「算是吧。」
楊寶瓶似乎覺得這個回答有點怪,但沒有深究。她道:「是你提議要來這兒的,打的幾場仗也是你坐鎮指揮,那就按你的意思來吧。可既然已經拿下黑葉堡,那現在我們之間是什麼關係?」
她不會是想要在這種時候談「借種」的事吧?之前已經對她說明白了的。李伯辰嘆了口氣道:「楊將軍,我之前已經說過——」
說到這才發現楊寶瓶神情嚴肅,不是像是在說自己想的那件事,甚至因為自己嘆的這一聲從臉上露出些疑色來,就知道自己想岔了。但話已出口,他只得接着說:「——我是不會在這裏長留的,黑葉堡只做我屯兵練兵的地方。但要沒你們幫忙,我們未必能走到這裏,也未必能拿下這城。你要問我咱們如今是什麼關係,那我覺得我們算是夥伴和盟友。等我們離開這兒,這裏就是你的了。可你也是帶兵的人,該知道軍中最忌諱令出多門——所以如非生死攸關的問題,我希望平日裏由我做決定。」
他平時和人相處不會像如今這樣強勢,但現在他心中既大有抱負,在許多事情上就必須當仁不讓。不過似乎因為楊寶瓶對他的身份有了某種揣測,倒覺得他說這話也算很正常。她笑了一下說:「你和李都城的長老們都一樣,喜歡想大事做大事,麻煩事就要交給我們來——好吧,誰叫你的人多呢?」
李伯辰沒料到她答應得這麼幹脆。他本來還準備了些向靈神起誓之類的環節,以令她相信自己會將城堡留給她這事乃是真心實意。說實話,要是在六國,對面的是人,對於一片土地的未來歸屬這種問題至少也得來來回回地磨上數月甚至數年的功夫,期間更會有許多爾虞我詐,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很有些英雄相逢,一諾許輕然的豪氣。
楊寶瓶要是個男人,這會兒他就會深深地看着他,伸手重重地拍一下他的胳膊。但她是女子,李伯辰就只能道:「我絕不食言。」
楊寶瓶笑着說:「你食言我也有辦法對付你——那現在就有大事要你做個決定。我之前說的拆了攻城炮得花上兩三天,可那些羅剎家族的兵又不走,怎麼辦?」
李伯辰想了想,道:「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我有種預感,要他們真不走,許多人可能就走不了了。」
楊寶瓶皺了下眉:「你要出城迎戰嗎?」
李伯辰高深莫測地笑了笑:「你剛才說得對,許多事其實用不着我親力親為。」
他朝天上指了一下:「也許別人會幫我們。」
這是因為他的確產生了某種微妙預感。許多人也會有此類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