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娘子又請常秋梧在一邊用了印,將錢契收了,再說些家常話才告辭。
李伯辰與林巧將兩人送走,站在大門前的階上瞧着一個往坡下去,一個往坡上去。今天是個大月亮地,原野與山巒都被映得明晃晃。林巧輕嘆口氣,道:「孟娘子真是好人。」
又笑了一下:「阿辰,咱們現在是不是身無分文了?」
李伯辰想了想:「還有一百多錢呢。」
林巧道:「那也算小富之家了。」
李伯辰伸手將她攬住,兩人又吹了一會兒夜風,他低聲道:「小蠻,往後別這麼幹了。我知道你真心對我好,可也不想你受苦。」
隔了一會兒,林巧將頭靠在他肩上,道:「嗯。」
孟娘子送來了一些干餅、醬菜、鹹魚、蘿蔔乾。兩人對付着填飽了肚子,李伯辰去燒熱水,林巧鋪床。等他將大木盆洗涮乾淨端進東屋,床也鋪好了。孟娘子送來的是雙人褥子和藍底白花的大棉被,那棉花該是新彈的,宣宣乎乎。林巧跪在床上拿帕子掃灰,李伯辰就爬上去咬她的耳朵。她笑起來,擰他的痒痒肉,兩人滾到被窩裏,溫存了好一會兒。
等她又下床洗浴好了,趕緊鑽進被窩,叫李伯辰暖着她冰涼涼的腳。抱了一會兒,李伯辰嘆了口氣,道:「比原來想的麻煩。」
林巧把臉埋在他胸口:「你說常家人嗎?」
「嗯。」李伯辰慢慢摩挲着她的背,低聲道,「我本來想夜裏去看看。但是在陶家的時候,見過他家鎮宅辟邪的東西,在璋城府衙的時候,也見過類似的陣法。你想啊,常秋梧四十來歲,本領挺高,那,我那外公至少也有一百二十多歲了,鬧不好是個龍虎境呢。」
「他從前還是太常寺的少卿,多大的官,眼界很廣,手裏的寶貝也不會少。現在住在這兒,還得防着朱厚,只怕看家護院的東西更高明。我今晚真過去了,鬧不好就要被發現,那事情就難做了。」
林巧忽然笑了一下:「我看常秋梧一本正經,可是算了算,你還是他叔爺爺?哦,不對,是表爺爺。」
李伯辰笑道:「還真是。」
林巧又道:「那,我看常秋梧人好像也不壞,你試試去認親呢?」
李伯辰沉默一會兒,道:「但是不知道他們到底怎麼樣。」
「……你是怕他們對你起壞心?我覺得不會吧?」
「也不全是因為這個。」李伯辰低嘆口氣,「要是沒錯,我生父是李國從前武威候的第三個兒子。」
他又想了想,低聲道:「還有……常秋梧修為不低,我那外公境界也很高。之前聽說他們是被朱厚挾制了,但是朱厚會是什麼修為?什麼樣的修為,能將我外公這個龍虎境給挾制了?」
「那至少得是靈照境吧。可他要是靈照境,從前怎麼會去做江洋大盜。無量城那麼多人,也沒有一個靈照境。中三階,多難得。」
「那朱厚要是龍虎境……我外公為什麼不走,還留在這兒?今天那個孟大姐,丈夫為朱厚做事,可是竟然能請了常秋梧來。你說,他一個最講禮儀的人,要真是被脅迫着留在這兒的,會幫孟大姐的忙嗎?」
林巧在他胸口抓了一下,道:「你是說……你外公在幫着朱厚做事的?怎麼會?」
李伯辰輕嘆口氣:「我剛才想到這個,也覺得驚訝。但是又細細一想,覺得未必沒可能。」
「你想,臨西君起事好多年了。我外公要是想復國、想繼續效忠李姓,該會追隨他的。但沒有。這有兩個可能,一是厭倦紛爭了,一是看不上臨西君這個人。」
「要第一種可能是真的,孟家屯這個形勢,他就該走的。一個龍虎境,手裏還有一些寶貝,很難攔得住,但他沒走。」
「我在想,傳聞他被脅迫了……會不會是他在效法臥龍,等人三顧茅廬。實際上,他是想要輔佐甚至取代朱厚的。小蠻你說,這個是我在亂想,還是確有可能?」
林巧想了想,道:「我覺得……有可能。臥龍是誰?」
李伯辰道:「……在國史記上看來的。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位謀士——所以,沒弄清楚之前,我沒法跑去認親。你想,我,武威候的孫子。現在的臨西君呢,好像還是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