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趁着風雪,往獄樓里走。獄樓分兩層,走了十幾步,隱約瞧見門洞內似乎站着人。他剛打算貼着牆根潛行過去,卻忽然在風雪聲中聽見「吱呀」一聲響。立時抬頭一看,見一個人從二層探了張臉出來。
上面也有人,該是弓弩手吧。李伯辰立即停住腳步站立不動。那人似乎是剛睡醒了,想要開窗吹吹風雪清醒清醒,略往院中一掃,便又縮回臉。
李伯辰鬆了口氣,正要再邁步,那臉卻又忽然探了出來。他心中一凜,意識到自己被那人看着了——此時四目相對,那人似乎瞧得不甚分明。這是常事——他在軍中就已知道不少人都有夜盲症。但李伯辰在無量城時就常去狩獵,又有意時常吃些肝臟,看得卻明白——那人臉上露出疑色,似乎打算開口呼喝。
他便立即在腕甲中一摸、揚手一丟,只聽奪的一聲響,一枚銅錢沒入那人臉邊的窗框裏。
那人還不知是怎麼回事,頭還未縮回去。李伯辰又發一枚,正中他眉心。那人晃了晃,直挺挺地倒了。
他剛要鬆口氣,卻見又一道人影從窗口閃過,似乎俯身去看那人。隨後立即站起,伸手就去夠窗邊的什麼。
但此刻,月亮忽然從雲層中露了頭,一抹月華閃過,李伯辰便瞧見窗邊有一抹金色一亮。他立時省得那該是黃銅的警鈴!
他也來不及嘆這神跡般的運氣,立即再揚手,銅錢一下子將繫着警鈴的繩子射斷。大銅鈴掉落在地,雖也發出些聲響,但到底不太大。他知道因剛才那人一開窗,事情已變得麻煩了。便將牙一咬,左右開弓!
左手射出的兩枚銅錢直奔門洞的兩個人影而去,右手射出的則飛向二樓那人。
只聽風雪中幾聲輕微悶響,三人應聲而倒。他便助跑兩步飛身躍起,如一隻大鳥一般從二樓開着的窗口中躥了進去,落地便拔出一柄得自洞窟里的長刀。
二樓這間屋子該是弓弩手的居室,他落到地上時,恰好有一人急忙擰亮了符火燈,室內登時一覽無餘。約莫七八張床鋪,除了地上倒着的兩個,屋中還有五人。
見他裹着風雪飛進來,五人都齊齊一愣。有一個機靈的立時喝:「滅燈!」
李伯辰當即一抬手,一枚銅錢鏢嵌入那人眉心。又低喝:「不想死就別動!」
但餘下的四個人竟又愣了愣。雖說是府兵,可這該是他們頭一次親眼見到有人被殺吧。便又有一人胸膛一挺、將嘴一張,仿佛是才反應過來,但在慌亂之中,第一個念頭還是求救。
李伯辰又一抬手,那人也倒在鋪上。
他在心中嘆了口氣,又低聲道:「不想死,就別動。」
餘下三人終於明白過來。先有兩人不聲不響地倒在窗口,又有兩人一聲未吭便氣絕身亡……眼前這人,絕不是他們可以對付得了的。便立即緊閉了嘴,只將眼睛瞪圓了。
李伯辰大步走上前,從鋪上扯了床被子將符火燈籠了一半,光亮便只有屋中可見。而後從腰間掙下一段繩索丟過去,沉聲道:「互相綁了。」
三人這時的反應倒快,爭先恐後去搶那繩索,見只是一根,才由其中一個將兩人綁了,又抓着繩子、蹲在地上。李伯辰走過去將他也綁起來,見他渾身發抖,牙齒咯咯作響,到底又在心裏嘆了口氣。
還是開了殺戒。幾息的功夫,六條人命。昨天還對兩個蛟人說行事但求無愧於心,可眼下已做不到了吧。
但他也清楚此刻實在不該想這些,便道:「可認得我?」
有兩人搖頭,有一人點頭。
「我是李伯辰。有人要報仇,就來找我。」他蹲在三人面前,「陶家人、葉英紅,關在哪裏?」
那點頭的嘶聲道:「在、在地牢……最裏面。」
他便撕了被子將兩個人的嘴巴塞住,抬手打暈。要塞說話這人的嘴時,想了想,問:「你怎麼認得我?」
那人忙道:「小人……將軍不記得了,小人前幾天跟將軍去過山神廟——」
李伯辰點點頭,也將他的嘴巴塞住、打暈了。而後熄燈、閃身在門邊聽了聽,待眼睛完全適應了黑暗,便打算推門出去。但頓了頓,又盤膝坐下,陰靈出竅。
可以在屋內走動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