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忙小心的看了眼門外,然後咬着嘴唇說道:「傻丫頭,哪有你說的這樣簡單?你以為分家就只是把家裏的東西分一分,然後就能安安生生的各過各的?」
她這反應倒是讓雲萱十分意外,還以為會招來一句訓斥或警告。
劉氏看了她一眼,繼續低頭縫衣裳,聲音弱弱的幾乎讓人聽不見,「總共就這麼個院子,還是祖上傳下來的,向來都是傳給長子,你二爺爺當年分家之後就是在外頭重新起了個院子。可我們沒銀子,家裏的銀子全在你奶奶那兒,想要從她手裏拿到銀子更是千難萬難。」
這邊母女兩細細的說着話,那邊,雲蘿可不知道劉氏竟然是早就盤算過了分家後的生活,只是越盤算,就越不敢分家。
主要還是畏懼往後的生活。
以鄭大福和孫氏對長子的看重,老兩口是必然要跟着長子養老的,而這個祖上傳下來的院子也沒有讓兄弟幾個拆分了的道理,那麼分家後,他們能住到哪裏去?
家裏是有銀子的,少說幾十兩總是不會少的,可那些銀子都在孫氏手裏,想從她手裏扣出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算來算去,能分到手的竟也只有幾畝良田和自己屋裏的這一點東西。
其實六七畝良田也不少了,村里多的是一家好幾口靠着兩三畝薄田過日子的人家,可他們好歹有個安身之所。而且她家大人少,孩子多,眼看着到明年又將再添一個奶娃娃,偏小萱傷了一隻手,還不知往後會如何。
分了家,就不能再靠着鄭豐年免除徭役。
內心深處,她甚至還暗暗期盼着文彬能夠靠着家裏繼續讀書,若是跟他大伯似的也能考中個秀才,那真是讓她當即就死去也願意。
劉氏的這些心思雲蘿都不曉得,她走在出村的路上,手上沒有新書,就聽弟弟把《千字文》從頭到尾的背誦,務必要讓他背到通順,不打一個磕巴,甚至是從中間隨意的抽出一句話來,就能馬上接着下一句。
迎面走來一個四五歲的小豆丁,一身補丁累補丁的粗布衣裳,但臉上卻有點肉,這在鄉下是十分難得的。
他的臉還被曬得烏黑,更顯出了兩隻眼睛格外明亮,看到他們之後就小跑着迎了上來,咧着嘴對文彬說道:「你咋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回家了?我還想跟你說,咱要去田溝里摸泥鰍小魚,你幫忙問虎頭哥哥借一下鍋唄。」
此人正是里正的小孫子,當日還在河邊蹭了雲蘿的小半條兔子腿的狗蛋李繼賢。
雲桃在旁邊說道:「剛捉來的泥鰍都是沙子,咋吃啊?再說了,你們會燒不?」
李狗蛋愣了下,隨之為難的皺起了眉頭,說道:「可是那些大孩子們太會吃了!」
每次跟那些大孩子們一起玩的時候都會被搶,明明抓的也沒比他們多多少。
文彬抬頭眼巴巴的看着雲蘿,臉上的神色都是想要去,但如果沒有三姐的同意,他還是不會去的。
雲蘿摸了摸他的頭,然後對李狗蛋說道:「今天抓了先在家裏養着讓它們吐吐沙子,明天再去河灣哪裏燒吧。」
李狗蛋頓時眼睛一亮,眼巴巴的看着她,那咧開的兩排牙齒閃爍着刺眼的光芒,「小蘿姐姐,你明天要上山嗎?」
小鬼頭挺聰明的,還曉得要迂迴的詢問。
雲蘿點頭說道:「如果有的話,我明天給你們帶一隻雉雞,沒有就只能吃兔子了。」
李狗蛋連連點頭,「我就愛吃兔子,兔子肉多!」
也不曉得是誰啃了半天都沒有把兔子肉啃下來的。
待得太陽落山,在外頭遊蕩的孩子們也三三兩兩的結伴回家了,姐弟三人各背了一簍子的豬草,虎頭跟他們走在一塊兒,他的竹簍子裏的卻轉了半簍子活蹦亂跳的泥鰍和指頭大的小魚,還有不少沿着竹篾蠕動的田螺。
這是他們四人小半個下午的成果。
在路口分開,雲蘿他們到家的時候鄭豐谷和鄭豐收也正好到了家,褲腿、衣袖,連草鞋的縫隙里都濕漉漉的沾滿了泥。
雲蘿的目光卻落在他們的臉上。
兩人都是差不多的樣子,臉上縱橫交錯着好幾道血痕,鄭豐谷在她看過去的時候有些難為情的撇開了臉,鄭豐收卻是不閃不避,還朝她揚了揚眉毛,隻眼中卻是陰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