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燒傷科醫生說完後,陳歌這才明白,靈車上的乘客都有自己難以言說的過去,他們心裏埋藏着秘密,深夜乘車前往終點站,也是為了那一份渺茫的希望。
這是一群可憐人,陳歌在思考該不該告訴他們真相。
不說,他們可能還會抱有一絲希望,努力活下去。
說了以後,這些乘客極有可能因為失去最後的寄託而崩潰。
「靈車的終點站是荔灣鎮,那是一個被門後世界影響的地方,充斥着絕望和邪惡,他們所有的付出註定徒勞。我不能看着他們越陷越深,付出了那麼多的人應該被生活善待。」
僅僅告訴他們真相,只會讓他們崩潰,但如果這時候再給他們新的希望,那就是另外一種情況了。
思慮很久,陳歌決定用自己的方式來幫助他們。
「你在想什麼?」燒傷科醫生見陳歌突然發起呆,輕聲問道。
陳歌沒有回話,他腦子飛速運轉,在幾秒內浮現出了王琦、許音、高醫生等人的故事,他們經歷的那些事情,隨便拿出一件代入自己身上,就能糊弄過去。
「不方便說也沒事,以後或許我們還會在這車上見面。」男人目光掃過陳歌,嘴唇微動:「你是第一次乘坐這班車吧?」
「是的。」陳歌點了點頭。
燒傷科醫生又往陳歌旁邊挪了挪,聲音壓到最低:「等到了地方後,如果有人讓你在付出和承受之間選擇一個,你記住,一定要選擇承受。」
「什麼意思?」陳歌很敏銳的察覺出不對:「我想要找到我的朋友,還需要付出和承受某些東西?老哥,終點站到底有什麼?」
醫生緩緩扭頭,朝四周看了看,然後才開口:「那個小鎮裏有一座冥樓,在樓里你能聽見自己想見之人的聲音,想要找到她們,那就要付出某種代價。」
陳歌將醫生的話記在心裏,對方透露出了一個很重要的線索——荔灣鎮裏有一座冥樓。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老哥,我只是想要見我的朋友,難道見一面就要付出某種代價?」
「世界上沒有單方面的獲取,你想要見到你的朋友,必須要承擔某種東西,或者付出某種代價。」醫生本身似乎沒有什麼壞心眼,他取下了手套,將袖子輕輕掀開,在他乾瘦的手臂上捆綁着一條條紅線:「這是用來辟邪的,我每次進入冥樓選擇的都是承擔,當我從冥樓出來的時候,總感覺雙肩很沉,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趴在我後背上,跟着我一起出來了一樣。」
陳歌知道男人所說的承擔是什麼意思了,怪不得醫生身體散發着寒意,非常虛弱,那幕後黑手就是利用這些絕望的可憐人來養鬼,把他們當做鬼怪的容器。
這和怪談協會的那些會員本質上差不多,不過區別也有,這些乘客並不知道自己的軀殼成了鬼的家、自己的情感成了鬼怪的食物,他們沒有操控鬼的能力,只能被動承受,這樣更容易掌控一些。
「那付出是什麼意思?你為什麼不讓我選這個?」
「鄰座那個痴傻的父親選擇的就是付出,最開始,你只需要付出指甲、頭髮,可是越往後你要付出的東西就越可怕,比如牙齒、手指,自己的良心,還有人性中美好的那一面。」醫生聲音很小,如果不是陳歌擁有鬼耳這個能力,聽力很好,根本聽不清楚。
「良心也能付出?」
「它會讓你去小鎮裏做一些事情,比如偷東西、搶奪、甚至殺死某些東西,你選擇了付出以後,會發現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醫生見陳歌還是一副很好奇的樣子,似乎一點也不害怕,他也懶得再多做解釋:「你只需要記住,所有選擇了付出的人,在付出了所有之後,就再也沒有走出那棟樓。」
「這是將自己都獻出去了?」沒有了良知、人性和記憶,他們在不斷付出的過程中,早就迷失了。
陳歌感覺醫生所說的這些人和遊戲裏那些殺人狂很像,心中滿懷惡意,極具攻擊性,非常危險。
「如果遊戲裏面那個小鎮代表着荔灣鎮門後的世界,那些選擇了付出的人,最後很可能都被送入了門內。」
選擇了寄託的人,成為了門後鬼怪的容器,被慢慢蠶食;選擇了付出的人,成為了門內世界的怪物。
陳歌對比了一下怪談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