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酒了?」蘇清歡笑道,把挎着的籃子放到桌上,自己在桌前坐下,從裏面拿出紙包,「給你帶了燒鵝,還熱,要不要來吃點?」
這時候除了配合他的假裝平靜和深沉,她還能做什麼?
「嗯。一筆閣 www.yibige.com」陸棄走過來,在她身邊坐下,張開嘴咬住她送到嘴邊的燒鵝。
「是不是還不錯?」蘇清歡就着他咬過的地方也咬了一口,吱吱冒油的燒鵝,入口香嫩多汁,焦香令人回味。
「嗯。」陸棄顯然沒有什麼胃口,只看着她吃,自己沒再動。
蘇清歡抽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
陸棄忽然開口道:「當初不讓你繼續生孩子是對的。」
蘇清歡:「……」
她不知道說什麼好的時候,就聽陸棄繼續道:「現在我才懂,為什麼世人重男輕女。」
「為什麼?」
「嫁女如割肉,痛在心底。」陸棄道。
蘇清歡大笑。
能坦然說出來,那應該不至於憋出病來,她總算能放心些。
「那你的還得割一回肉。」蘇清歡道。
「阿嫵不嫁了,等十八歲以後再說。」陸棄咬着牙道。
蘇清歡心中暗暗替世子掬了一把辛酸淚。
「錦奴是如何打算的?」
兒女的事情已經不能繼續說,否則陸棄這個「弱」男人說不定又得被她哪句話勾出眼淚來,蘇清歡只能說正事。
她自己眼窩子淺,十分愛哭,自己便也輕視自己的眼淚——雖然在陸棄這裏,她的眼淚始終是無堅不摧的利器。
可是陸棄不一樣,除了為她和兒女,蘇清歡幾乎沒見他落過淚。
所以陸棄流淚的時候,她格外心疼,心裏也跟着酸酸澀澀的。
她問的是,世子為什麼不公開和燕雲縉的協議,以威嚇皇上以及其他想要伺機分一杯羹的蠢蠢欲動之人?
陸棄道:「他是想看清楚眾人的嘴臉,以弱示敵。」
他沒說的是,燕雲縉如果是小人,出爾反爾,那這個協議只能讓人嘲笑世子的心慈手軟。
陸棄的難受和蘇清歡有相似之處,但是也不完全一樣。
蘇清歡對男人,對蠻夷,對君王,終究是少了陰暗面的了解。
蘇清歡若有所思。
她也有自己的考量,等燕雲縉徹底撤兵再說吧。
接下來,世子讓人四處求援,找援兵對抗燕雲縉。
蘇清歡原本以為田青已經被滅,眾人應該能看到大勢所趨,投向世子。
但是事實證明,她還是太單純了。
「哥哥是從老王爺那裏搶來的兵權,又經過了田青和大蒙的數重打擊,」阿嫵認真地分析給蘇清歡聽,「京城沒有那麼容易攻下,而很多地方都有自擁為王的勢力。有那麼幾股,看起來還有點成氣候……」
蘇清歡頭大如斗。
她對戰爭和割據的全部了解就是學過的歷史和看過的電視。
即使今生跟了陸棄,也沒有多大的長進。
而歷史是怎麼學的?戰爭的起因、導火索,持續的時間,雙方將領,戰爭的意義和後果……如此而已。
沒有人告訴她,中間進程中的掙扎糾結、血淚交織、進退維谷、權衡算計……
她一直能抓住的,只是主要矛盾,還是管中窺豹的主要矛盾。
賀長楷下了台,田青覆滅,大蒙撤兵……這些只是重要的里程碑,但是不足以構成最後的勝利。
阿嫵在這方面的敏感要遠遠好過她,所以她是蘇清歡的老師。
「哥哥現在要借現在燕雲縉撤兵還沒被察覺的時候,先大概篩一篩,哪些人現階段可以用,哪些人搖擺不定,還有哪些人要立刻除掉。」
蘇清歡問:「那遼東和東南呢?他們應該知道吧。」
「宋家和叢家那裏,暫時看來沒問題,所以不是哥哥要試探的對象。」阿嫵托腮道,「對於他們來說,怎麼巴結哥哥是最重要的。」
「總之呢,現在就是長眼睛的知道棄暗投明,沒頭蒼蠅一般的還在搖擺。」
蘇清歡「嗯」了一聲,有了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