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成回到城中,趙銘等人立時圍了上來。
王德順急道:「何公子,李成棟那廝怎麼說?」
眾人目光都看向何文成,他點了點頭,「李成棟答應交易,讓我回來商議撤離的事情。」
侯峒曾臉上露出驚訝之色,「李成棟居然答應了。那個俘虜是什麼身份?」
何文成笑道,「是條大魚,建奴的貝子屯齊。」
「居然是個宗室!」趙銘臉上有些意外,沉吟片刻,「事不宜遲,以免清軍準備,那就讓百姓先撤,我們後面走,中間要留一段時間,我們出城後才能放歸屯齊。」
「好,我這就去告訴李成棟。」何文成微微頷首,轉身要走,忽然又抬頭看向趙銘,「博安兄,我答應了李成棟留在他營中,這樣李成棟能放心交易,我能親眼看着你們平安撤離也安心。」
趙銘一愣,身後侯峒曾等人沉默了,在他們看來,留下意味着等於做好了死的打算。
嘉定的鄉紳們,沒想到剛入城的何文成,能為他們做出這麼大的犧牲,感動之餘,心中黯然,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侯峒曾含着淚抱拳,唯有道一句,「何公子珍重!」
一眾嘉定紳民,齊齊作揖,黯然抱拳,「公子珍重!」
趙銘諜戰劇看得畢竟多,他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多壞的事情。
李成棟這廝不是個東西,不過他如果像歷史上一樣反清,確實能夠增強抗清武裝的實力。
眼下敵人太過強大,要想取得勝利,便只有團結所有能夠團結的人,哪怕是李成棟這種爛人。
趙銘將何文成拉到一邊,低聲說道:「你留下,或許不是件壞事。我觀李成棟之子李元胤似有忠義之心,應該能夠爭取,你留在李成棟身邊,要想法影響李成棟父子,讓他們舉義抗清!」
何文成道:「我原本準備等你們安全撤離,就自盡了事,博安這是要害我啊!」
趙銘神情嚴肅道:「長庚兄,今後你在黑暗中戰鬥,我在光明下殺敵,都是為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在黑暗中你也不會孤獨的!」
「在黑暗中戰鬥!」何文成呢喃一句,目光忽然充滿神采與趙銘對視,「博安兄我明白了!」
趙銘緊握他的手,鄭重道:「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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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文成遂即又前往清軍大營,李成棟同意了城中的條件,不過要求迅速撤完,不能拖延。
消息傳回城中,城中紳民收拾了親人的屍體,侯峒曾命人安葬老進士黃淳耀、游擊蔡喬、舉人張錫用等人,黃淵耀等家屬涕不成聲,看着侯峒曾在牆上寫下一行字,「諸公扶正氣,誤國是庸臣。」
嘉定城中戰死自殺的百姓,被收攏在一起,挖了一個個大坑,草草掩埋,令活着的人悲憤不已。
朝廷無能,庸臣誤國,竟讓手無寸鐵的士紳百姓,擔起抗擊清軍的大任。
這時,趙銘與侯峒曾等人商議,要撤往何處,卻讓人犯了愁。
如今江南和浙江大部,都被清軍佔據,撤出嘉定後,方圓數百里都是清軍佔據的區域,他們又能去哪裏。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時,趙銘站起身來,往地圖上一指,「去這裏。」
侯峒曾等人眼前一亮,「太湖!」
趙銘點了點頭,「不錯,這裏水域寬闊,清軍不善水戰,正是用武之地。」
殘陽如血,嘉定城中殘存的百姓,匆匆扶老攜幼,出了嘉定城往西南方向逃離。
在紳民逃離的時候,李部清軍在一旁監視,一百名八旗兵陰鷙的目光注視着出城的百姓,禁止紳民帶走任何值錢的東西,旗丁看見包袱,便搶奪過去,對百姓拳打腳踢,好在紳民早有預料,所以基本什麼都沒帶,只是一人帶了點口糧。
侯峒曾等嘉定士紳領袖,混在隊伍之中,蓬頭垢面,臉龐消瘦的先往南方走,等離開一段距離,再奔向太湖。
城牆上,王德順則注視着清軍大營,觀察清軍兵力,是否異動。
城門外,大旗下,李成棟勒馬駐立,看着難民撤走,門洞內的街道上一下變得空蕩蕩的,他眯眼注視城門旁的一群人。
城中百姓撤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