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松江。
錢氏織業。
清早,五千工坊僱工,匆匆在工坊外吃過早飯,而後魚貫進入佔地八百畝的錢氏織業大門,密密麻麻的人群,令第一次見的人,不禁感到震驚,還以為到了軍營外。。
這時,漢王趙銘身穿便服,與幾位大學士,在一家酒樓二樓,注視着眼前的場景。
工坊內有大量脫離農業身產的僱工,圍繞着工坊,便形成了大片的僱工聚集區,而人一聚集,便會形成商業街道,給工坊的僱工,提供吃、穿、住、行等方便。
在臨近工坊大門,便逐漸形成了這樣一條,以小食鋪為主,少量雜貨鋪,以及布莊的街道。
當然,因為主要是供僱工消費,所以食鋪和商品的檔次都不高,無法和縣城內商鋪相比。
趙銘一眾人,所在小酒樓,乃是整條街上,唯一的一座,還算有些規格的酒肆。
現在,整個酒肆被趙銘一行人包圓,樓上是趙銘與幾位大學士,樓下則是身着便服,坐滿大堂的侍衛。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滿是煙火氣息的場景,漢國出身的四位大學士,並不感到稀奇,但是對於三位西南來的閣臣而言,就有些震驚了。
揚畏知首先就問道:「攝政,一個工坊就有五千餘人,還大多是青壯勞力,朝廷不怕失去掌控嗎?」
姜曰廣也道:「這確實太危險了。」
一時間,兩人腦海中,已經浮現出,數以萬計的僱工,攻打南京,肆掠江南的場景。
趙銘微笑道:「危險是有的,不過也不能因噎廢食,朝廷想的該是如何,解決和預防隱患,而不是進行扼殺。只要百姓有口飯吃,大部分是不會亂來的。再者,先生可知,這一個工坊,向朝廷納多少稅,又替朝廷養活多少人嗎?」
陳明遇也微笑着對三人道:「這一個作坊,繳納的賦稅,就相當於北方兩個縣。五千個僱工,就是五千戶人家,另外還有由此帶來,聚集的商戶,大概也有近百戶。這樣一個工坊,足以養活三萬餘人。」
揚畏知、姜曰廣露出震驚之色,堵胤錫若有所思,沉聲道:「兩個縣的人口,當有二三十萬人,但所創造的賦稅,還比不過一個養活三萬人的工坊。本閣有些明白,僱工聚集,雖存在隱患,但是卻是大勢,大大提升了效率。因為少量的人,能創造出原來數倍的財富,國力必然倍增。這也就是此前,漢國人口不及朝廷,實力和財富卻遠強於朝廷的原因,而只要東清、周國還是原來般重農抑商,就根本不是朝廷的對手!我這麼說,對嗎?」
趙銘有些驚訝的看着堵胤錫,遂即點頭道:「先生說的很有道理。這確實是社會的重新組織,將大大提高效率,還有組織能力,能夠提高效益。這種方式一旦出現,你不用,別人也會用,而一旦別人用了,國力和財力就會超過你。所以,這是大勢所趨,也是社會的變革和演進。」
堵胤錫皺眉道:「社會的變革和演進?」
趙銘沉聲道:「中國歷來崇古,不過從三黃五帝,到夏商西周,再到,春秋戰國,秦漢一統,先生可見舊制,不斷在瓦解,新制再逐漸衍生。從井田制、到私田制,從分封到郡縣,從奴隸,到佃戶,先生可見過,回到三皇五帝,回到奴隸制的嗎?當然,當蠻夷入主中原,奴隸制可能會重現,但有人認為這是好的嗎?一旦推翻蠻夷,社會的演化,必然又重新開始。」
堵胤錫有些震驚道:「攝政的意思是,如今大明已經到了演變的關口!」
趙銘點了點頭,「從秦漢一統,到如今已有近兩千年,我大明確實到了改革,演變的時刻。這就如,春秋戰國,秦原本不過西戎弱國,為魏趙所欺,然變法革新,卻終使強秦異於關東諸國,行郡縣,集權中央,遂成統一霸業。如今面對演進,我大明若是駐足不前,甚至壓制後退,必如六國一般,為變革者所滅!」
堵胤錫皺起眉頭,陷入沉思,自從來了南京,趙銘給他帶來很多以前並未想過的思考。
他每每初聞,都覺得不過狂言,或着有背倫常之語,但細思知,又覺得有些道理,顛覆他以往認知,着實令人腦殼生疼。
姜曰廣道:「如此聚集,臣以為終究是個隱患!且以周、清之力,如何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