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自鎮海上了岸,便向近千里外的太湖跋涉。
沒有馬匹,接下來的路程,就只有靠兩條腿往前走。
趙銘先找了個村落,問明方向,喝飽了井水,吃了點乾糧,繼續上路。
八月底,入秋後,江南氣候多變,剛剛還是晴空萬里,一眨眼間又進入—片連綿不絕的秋雨時節。
在浙東寬闊,滿是泥濘的官道上,趙銘頭戴着斗笠,站在一戶人家的屋檐下,雨水淅淅瀝瀝的從茅草屋頂落下,他遠遠的看着官道上,一輛輛遮着油布的糧車,裝有物資的輜重車,民夫推着的獨輪車,搖搖擺擺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動,臉上不禁露出了沉思之色。
天空中秋雨霏霏,官道兩旁的田畦和水溝都積滿了雨水,遠方的村落、密林、山巒一片朦朧。
官道上,一支官軍披着蓑衣頭戴斗笠,踏着泥濘,冒着細雨,伴着吆喝和咒罵,雜着皮鞭的劈啪聲和車軸的吱嘎聲向北方挺進,聲勢浩大。
一路行來,這已經是趙銘看見的第五支向北挺進的官軍,似乎整個浙東的明軍都在向北前行。
趙銘注視向北的官軍,知道魯監國真的要打餘杭了。
……
中華自古以來,絕不允許國有二主的局面,在唐魯之爭的局面出現後,浙東魯王政權中大臣們隨即分為兩派。
大學士朱大典、督師錢肅樂、大將方國安等人為一派,他們都認為,「大敵當前,若同姓先爭,豈能成中興之業,且聖子神孫,總為祖宗疆土,今隆武既正大統,自難改易,若我監國,猶可降心以相從。」
隆武皇帝早於魯監國稱帝,且已經得到南方絕大多數復明勢力的承認,而魯王政權只控制浙東一隅,且並未稱帝。
朱大典這一派認為,如今局勢,不能同姓相爭,隆武坐了皇帝,已經退不下來,為了天下和光復大明江山,魯王當以大局為重,不該與隆武對抗,而是應該閩浙聯合,承認隆武朝廷的正統地位,勸魯王去監國之位,順從隆武朝廷,以免浙東獨樹一幟,孤立無援。
另一派,則以勛戚張國俊,大將軍王之仁等人為首,他們則堅決反對退位歸藩,俱認為,「主上原無利天下之意,唐藩亦無坐登大寶之理。」主張「先復金陵者為王」。
這一派認為,唐魯都是疏藩,算起來魯王的血統,還比唐王近一些,憑什麼要魯王屈從唐王,而不是唐王屈從魯王。
既然在血統上,兩藩都沒有優勢,那不如比功績,看誰先復南京,誰就做大明之主。
張國俊等人不願意放棄定策之功,認為唐藩血統疏遠,他能坐皇帝,魯王也能做皇帝,兩家相持不下,應該看功績,誰先光復南京,誰來做皇帝,唐王沒有資格讓魯王退位。
唐魯之爭,不僅使得閩浙對立,亦讓浙東小朝廷內部分裂,嚴重削弱了抗清勢力。
浙東內部爭論越來越激烈,於此同時,隆武朝的都御史陸清源被魯王部將所殺,隆武帝也將魯監國的使者陳謙斬殺後,福建與浙東的關係徹底惡化。
在這種情況下,雙方關係已經鬧僵,魯王和忠於他的大臣,便更加不可能歸順隆武朝廷。
同時,魯王君臣也都清楚,僅憑浙東之地,無法與隆武爭位,為了扭轉局面,儘早確定名分,隨決議大起浙東之兵,克杭州,復金陵,先拜孝陵,獲得遠超隆武朝廷的威望,以復南都的功績,來登基稱帝。
此時魯王心中也憋了一口氣,加上張國俊等人勸說,隨決定起兵攻杭,一來凝聚人心,二來獲取威望,利用靠近南京的優勢,獲得江南抗清的盟主地位。
八月底,魯監國於紹興城外,登壇拜天,晉封方國安為越國公,王之仁為興國公,並拜方國安為大將軍,節制諸軍,魯監國朱以海又親自到錢塘江邊,犒賞大軍,「責限過江,進取杭城。」
這次有了趙銘沿途看見的一幕,大批浙兵,齊聚向北。
……
趙銘一路向北跋涉,等過了會稽時,地方的情景便開始出現變化,入目荒涼,所過之處滿目瘡痍,戰爭留下的痕跡比比皆是,路邊枯草叢中白骨累累,道路兩旁到處都是燒毀的村莊和房屋。
原本繁華的江浙地區,因為戰爭的
第六十八章魯王攻餘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