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宮,武成殿,武后常朝。筆神閣 bishenge.com
「臣御史中丞葛繪,彈劾秋官尚書武懿宗,濫施刑罰,肆意攀誣,刻意製造并州恐慌,致使北塞官民人人自危,拋家舍業逃入草原,委身突厥者成千累萬,貽笑天下,大大有損天朝威儀,臣有安西都護府長史唐休璟、涿州主簿岑羲等人奏報為證……」葛繪打響了當頭炮,為增強公信力,他沒有用趙鎏和鄭重等人的名義,轉了個彎,唐休璟是朝野公認的耿介之臣,岑羲更曾與權策結怨,更能服人。
「竟有此事?」宰相班席的武三思驚叫出聲,旋即面色沉肅,他的聲量不高,卻引來不少人的注意,御座右側橫列的御史班裏,監察御史張柬之瞥了武三思一眼,蹙起了眉頭。
「唔」高居御座的武后不置可否,拂了拂袍袖,悠然問道,「諸卿可還有奏疏?」
「臣天官尚書武攸緒,彈劾秋官尚書武懿宗,無視朝廷制度,以朝廷官爵私相授受,窺竊刑賞之大權,將個人私慾凌駕於朝政之上,屢屢逼迫施壓,臣不堪其擾,臣有武懿宗前後關說名單,保舉推薦之人,莫不是河內王府門下,假公濟私,所謀者,不堪問也」武攸緒的彈劾,帶來的震動很是不小,他雖與權策私交密切,又位居顯要,但幾乎從不摻和朝爭,此次不止開口了,還火力全開,直指武懿宗有不臣之心。
在此之後,武后連問的興致都沒了,只是擺擺手,令群臣各自表演,彈劾武懿宗的朝臣紛紛跳將出來,有紫金魚袋的高品大員,也有才邁入朝會門檻的五品緋袍,你方唱罷我登場,武后都只是聽過就算,唯有幾人能令她稍加留意。
「……臣夏官尚書劉幽求,彈劾武懿宗擅作威福,調動并州軍行屠戮之事,戕害朝臣於不法,致使并州文武相敵,臣有并州軍數十名都尉、中郎將證詞……」
「……臣地官尚書6象先,彈劾武懿宗妄自尊大,空糜公帑,廢弛錢帛支用制度,上任秋官尚書不足兩月,已然將秋官衙門全年費用用去十之五六,賬目混亂,駭人聽聞……」
「……臣冬官侍郎蕭至忠,彈劾武懿宗治家不嚴,唆使豪奴冒領營繕司名貴花木,侵佔財貨不計其數……」
……
「呵呵」武后輕笑出聲,這些都是太平公主的人,也唯有他們彈劾的內容,言之有物,顯然預先做了些準備,也不知太平是對她那廬陵皇兄上心,還是對權策用心。
洋洋灑灑的奏疏如同漫天飛箭,蝗蟲一般向武懿宗湧來,他卻還穩得住,不急不躁,手下朝官都急得滿頭大汗,不停向他的方向看,卻只看到他微闔雙目,兀自老神在在。
「秋官,罪名如此之多,計有……」武后聽完了一通彈劾,將他叫了出來,聲音聽不出喜怒,看了上官婉兒一眼,上官婉兒立時上前附耳說了幾句,「大罪七條,小過三十二條,你可有辯詞?」
武懿宗神色一整,昂昂然離席走到大殿中央,「陛下,臣一心盡忠朝廷,秉承一顆忠心,行事從無旁騖,有瑕疵有過錯者,在所難免,臣不敢分辯,唯臣治并州刑獄,涉謀逆結黨大案,鐵面無私,或拘捕,或正法,絕不藏奸容情,眼下驟然遭朝中袞袞諸公傾軋,居心昭然若揭,臣亦不會畏懼,所謂理不辨不明,敢請諸君以家國為念,就事論事,休要含糊其辭,莫非有誰人對并州案有異議不成?」
每個字都是字正腔圓,鏗鏘有力,好一番義正詞嚴,好一個鐵血丹心,底氣十足的河內王。
一力降十會,武懿宗篤定扯出鐵打的并州案,他便有護身符在,任他千般罪過,都只是不痛不癢,奈何不得他。
殿中沉悶下來,武后以手支頤,好笑地俯視朝中文武百官,權策一怒興起朝爭,若是過不得這一關,即便有太平相助,今日怕討不得好處去。
「下官確有異議」清亮的嗓音漂浮在大殿中,恰似一股清泉流過,破開眼前悶局。
權策身姿挺拔,將寬大的武官朝服駕馭得服帖,幾大步邁將出來,氣勢逼人,「陛下,臣以為,秋官尚書處置并州案,以嚴刑震懾,維護中樞和陛下權威,論其初心與結果,並無差池,然,論其程序,卻有兩大罪責,一者,此案茲事體大,且涉及大批命官,大理寺與御史台不當被排除在外,法度乃朝堂之法度,威嚴乃陛下之威嚴,絕不應排斥異己,獨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