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南道,安戎城。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贊婆將軍重新回到這裏。
卻不是以主將的身份,而是一個可恥的戰爭俘虜。
不只是他,他手下十二個將領,戰死了七個,餘下五個跟他一起被俘,同時舉手投降的還有一萬五千餘士兵。
這是高原從未遭遇過的慘敗,竟然出於他手中,贊婆心神恍惚,看着滿城的大周兵馬,悲從中來,砰的一聲將自己丟在地上,哐哐用頭撞地,一會兒叫兄長,一會兒叫父親,嚎啕大哭。
四周譁然一片,有驚嘆的,有戲謔的,有笑的,沒過片刻,就都消失了,安靜得令人心慌,贊婆停下嚎哭,仰頭一望。
高原的日頭分外毒辣,刺的他眼花繚亂,眯着眼看了許久,才看到日光下,一個衣着錦繡,面目白皙俊美的少年郎,立在他的面前,不言不動,周身被日頭包裹,仿佛繚繞着絢爛的雲霞。
一股自慚形穢湧上心頭,贊婆迅埋下頭,向地面狠狠撞了撞,恨不能躲了進去。
「勝敗乃兵家常事,你是邏些貴胄,又是方面大將,即便遭了挫折,也大可不必如此灰心喪氣」少年郎正是權策,他的左右,跟着韓咸、張瑋和拓跋司余,作為勝利者,他們神情輕鬆,豪情四溢,只是人人都帶傷掛彩,權策吊着胳膊,韓咸拄着拐棍兒,張瑋和拓跋司餘一個扶着腰,一個撫着胸,不免給這份兒志得意滿,打了些折扣。
權策倒不覺得負傷有什麼不光彩,只是覺得贊婆的表現有些孩子氣,頗為有趣,「我有傷在身,不便扶你,你還是自己起來吧」
贊婆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並指如刀,狠狠盯着權策,雙眼猩紅嗜血,似要擇人而噬,「你要殺要剮,隨你便,只不過用些陰謀詭計的下作路數,不是英雄好漢所為」
權策和煦的臉上閃過一絲陰沉,他沒有興趣替誰哄孩子,「我以為,我在跟能夠做政治決定的吐蕃貴族對話,你讓我失望了」
權策拂袖而去。
贊婆胸口急劇起伏好幾次,砰的一聲再次拍在地面上,哐哐撞着額頭。
第一輪接觸迅談崩,權策開始了新一輪行動,只留下一萬兵馬固守安戎城,其他的兵馬一股腦扔進吐蕃高原,分散到四面八方,與羌人兵馬裹成一團,繞過堅固的城池和兵強馬壯的部落,專攻零散的小部落,大肆燒殺搶掠。
邏些城王宮一日三驚,四方奏報如同雪片,平均每日都有數十個小部落遭到血洗,來不及集結大軍迎戰,又傳來消息,侵入境內的大周軍隊和羌人兵馬打出了新的旗號,「保衛大巫師,燒死異教徒」。
簡單粗暴的口號,卻挑惹起吐蕃苯教教徒們的強烈共鳴,論欽陵與赤都松聯手的壓制清洗,無比黑暗漫長,只是苯教勢單力薄,又散落各方,無力反抗,如今有外力助拳,瞬間凝聚成一股暗流,每到夜間,便有大批罩着黑紗的蒙面人出沒,他們不殺,只燒,見什麼燒什麼,那是他們苯教徒最為擅長的活計。
趁這個機會,苯教大巫師果斷從道場裏出來,對信徒們話,心懷天神的人,都是苯教徒的家人,願擇合適的機會,赴天朝弘揚教法。
一石激起千層浪,在高原無惡不作的大周軍隊和羌人兵馬,再也沒了後勤短缺的憂慮,不少苯教信徒簞食壺漿,迎接王師,為他們打掩護送情報,收容治療傷兵病患,好一派軍民魚水情。
大周軍隊如虎添翼,兵鋒一度觸及吐蕃腹地,不得不在邏些城外重重設防,採取了尷尬的守勢,只是大周的劍南道地方軍隊,竟然能將吐蕃逼迫到如此地步,聯想到去年底吐蕃同樣被大周軍隊打得全軍覆沒,吐蕃國內議和之聲四起,論欽陵憂心苯教死灰復燃,也憂心弟弟安危,就坡下驢,派出副相前往安戎城,與大周欽差商討和議。
達成和議已經是九月深秋,其實主幹條目很是簡單,安戎城由松州都督府管轄,安戎城方圓百里劃歸羌人所領,允許羌人部落因地築城,吐蕃將於來年正旦遣重臣赴神都與大周會盟,向大周稱臣納貢,大周方面,撤出軍隊,允許吐蕃以騾馬實物交換戰俘,於年底迎奉苯教大巫師赴神都佈道。
所謂的迎奉和會盟,只不過是張遮羞布,其實質是將苯教大巫師禮送出吐蕃,送去大周當吉祥物,大周得到一個拿捏吐蕃的招牌,
第245章 艱難皇嗣(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