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興慶宮,長慶殿。筆硯閣 www.biyange.com
「哈哈哈」太孫李重俊揮舞着一張紙片,仰天大笑,笑得前仰後合,站立不穩。
旁邊站着他的心腹殿中少監劉堃,此人是個美髯公,三縷長須在頷下飄揚,仙風道骨,見李重俊收了個函件便狂笑不已,頗為費解,白白胖胖的臉頰上,強行堆出一絲笑意相陪,本就生的細眉細眼,這一笑,便連眼睛都找不到了。
「好啊,張柬之好風骨,權相爺調教得好下屬,不愧是大周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李重俊笑出了眼淚,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終於停下了笑聲,開口便是一陣誇讚。
劉堃聽得莫名其妙,要知道,就在李重俊收到紙片前的一炷香,他還在痛罵張柬之毫無節操,有奶便是娘,貶低權策徒有其表,虛胖無力。
「殿下如此歡喜,定是局面逆轉,李旦沒有討得好去」劉堃湊趣兒的上前,雖說的篤定,眉眼間卻充滿了求知慾。
「正是如此,哈哈哈,李旦偷雞不成蝕把米,我還以為他能有多少王霸之氣,敢於直接召見權策的人馬,卻不料,竟是個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的繡花枕頭,你瞧瞧,這不是遭了反噬了麼?」
李重俊冷哼兩聲,隨手將紙片遞給了劉堃。
上頭寫着的,赫然是張柬之的最新動作,以業不專精,中飽私囊為由,將軍器監的中層官吏撤換了個乾淨,另行委派了一批知名的工匠大家為官。
而軍器監令邊朝靜,也背上了任人唯親,昏聵無能的評語,因為是李旦保舉,武后下旨委任,他不便開革,便上奏疏彈劾,同時將他自衙中驅逐,勒令閉門思過,所司職務由副職署理。
這是李旦向張柬之開出最後通牒的後果。
張柬之和宋璟一樣,有自己的堅持和原則,但他與宋璟不同,他不是愚忠之人,而且性情剛烈,自有主見,斷不會任人拿捏。
想權策何等英雄人物,張柬之都只是若即若離,未曾徹底歸心,他毛毛躁躁逼迫,哪裏能討得好去?
李旦如果細想過這些,便不會草率行事,以致不可收拾,才驕傲不久的大好局面,便露出一個偌大缺口,崔日用試圖用軍器監鉗制焰火、虞山兩軍的盤算,以失敗告終。
「這是天意啊,皇祖母再怎麼扶持,一頭豬,也是不可能飛起來的」李重俊惡狠狠地怒聲道,過了這許久,武后對李旦的偏袒和暗助,幾乎無人看不出來。
「是是,殿下儲君之位名正言順,李旦不顧血脈親情,膽敢覬覦,本就是逆天行事,眼下李旦受挫,殿下還須銳意精進,以圖奮起」劉堃應和着他的話稱頌了兩句,卻沒有忘記規勸兩句,眼下,可不是高興的時候,李旦吃了個虧,但對比更落魄的李重俊,仍舊穩穩佔着上風。
李重俊冷眼瞥了劉堃一眼,難得的收起了倨傲和剛愎,苦笑點頭道,「你說的是,然而,我雖有心,但何處着力呢?」
「宮中,老王已經死了,上官婉兒附逆李旦,把持內侍省,我沒有機會」
「朝中,觸目所及,儘是權策黨羽,部寺堂官,當道者無不與他千絲萬縷,政事堂五位宰相,他獨佔四席,碩果僅存的宗秦客,又是武三思的黨羽,還是忝列末位,做些案牘修史的閒差,毫無實權」
「軍中,南衙軍衛,不提了……」李重俊連連擺手,嘆息不已,情緒頗為低落,「北衙亦不必說,李多祚那廝,身為皇家禁衛,竟然與狄光遠這等亂臣賊子攪和在一起,皇祖母,糊塗啊……」
劉堃聽着他大逆不道的言辭,並沒有什麼異樣,心頭還暗暗補上了一句,在地方,其實也已經塞滿了權策黨羽,密不透風,念轉及此,眉頭一挑,「殿下,山南道襄州刺史沈佺期,乃是東宮故人,或許可聯絡一二,以為己用?」
李重俊眼睛亮了亮,又黯淡了下去,「那廝或許早就是權策的人,他與河東道喬知之都是通商府弊案的獲利之人,雖然兩人一個頂着上官婉兒的招牌,一個是東宮的人,但以權策的算計,我不信他們與他沒有瓜葛……」
「再說了,即便沈佺期早先不是權策的奴才,現在也是了,我用不上的」
劉堃沉重點頭,沈佺期在東宮是分在安樂公主李裹兒旗下的,東宮兩位主神牌都死了,李裹兒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