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佳節,長安和驪山都是張燈結綵,歌舞翩飛。墨子閣 www.mozige.com
華清宮中的彩燈綵樓,徹夜不息,仙樂飄飄,酒肉的香氣混合着脂粉的香氣,熏人慾醉,令人如在夢幻之中。
若是再飲了些悶酒,膽氣開張,平素不敢為,甚或不敢想的事,大抵都能做了出來。
武后散去夜宴,並沒有立時返回寢殿九龍殿。
暫留的一炷香時間,全都給了權策。
隱約可聞,似是叮囑他元宵節將權衡和權徽兩個子女帶到宮中來,又過問了權竺年內定親禮的預備情況,還提及了權策妻妾的孕育情況。
閒話家常,權策也提了個請求,請旨在元宵節過後,將豫王李素節迎回義陽公主府,親人團聚兩日,再返回藩地。
武后笑吟吟地晃了晃頭,滿頭的金鳳首飾光芒耀眼,拉住權策的手,紅唇開合,說出的話,惹得眾人開懷大笑。
「你這段時日,若是不惹朕生氣,朕便允了你,若是惹了,卻要讓朕高興了才可」
宗親權貴們在大笑之餘,只覺得武后對權策的寵信和偏愛,大約已經登峰造極。
唯獨大殿後半段坐着的鄴國公張昌宗,胸口中冒出大股大股的酸水。
曾幾何時,武后這般親昵姿態,他們兄弟也能享有。
「哼哼,皇族宗室,高貴神聖?呸,果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強」張昌宗心頭悶哼,未曾宣之於口,面上的譏誚嘲諷之色,甚是濃重。
在他側後方,有個人卻比他更要氣憤,借着酒勁說了出來,「嘖嘖,曉得的知道是祖孫輩分,不曉得的,還以為是一對恩愛老妻少夫,嘿嘿,這等將長輩母女雙收的,卻是聞所未聞,權策倒是好牙口」
聲音不大,只限於周遭能隱約聽清楚,這裏坐的,大多是高階文武散官,或者是宗親里地位較低的,還有張昌宗這種失寵的破落戶,活動能力極為有限。
雖說聽到了,但都裝着充耳不聞,一臉敬仰的望着殿堂中心的武后和權策君臣二人。
張昌宗也裝作沒聽到,過了好一會兒,才順着聲音的源頭,隱蔽地望了過去。
山陽侯李琨。
張昌宗眼中掠過一絲瞭然,這廝顯然還是沒有跨過兒子李景榮死在西域這個坎兒。
他心中開始盤算,當如何利用這個信息,謀取翻身之機。
正在他滿心算計的時候,一陣香風拂過,武后和上官婉兒走過他的面前,長長的裙裾,在他面前拖曳着。
張昌宗心頭一陣劇痛。
枕邊服侍數年,卻換來無疾而終,對面不識。
他跟着眾人的腳步,站起身,踉踉蹌蹌出殿。
「啊……」一聲慘呼響起。
「山陽侯,無恙乎?」一個少年的聲音傳來。
張昌宗心頭咯噔一下,趕忙上前圍觀。
卻見山陽侯李琨倒在階梯之下,面上血肉模糊,身子都不能動彈了。
而那少年,正是風光無限的立節郡王薛崇簡。
張昌宗看了看高高的九層石階,李琨定然是九層並作一層,直接摔落下來的。
薛崇簡的眼睛盯着,旁邊宗親權貴眾多,卻無一人上前援手攙扶,他的子侄兄弟也不例外。
有人看到了,有人沒有看到,李琨是薛崇簡一腳踹下來的。
薛崇簡也並不在意有沒有人看到,他聽了有人通風報信,此人膽敢辱及母親和大兄,那便絕不能有好下場。
「呵,哇……」李琨喘着粗氣,喉嚨中呵呵有聲,似是想要說點兒什麼,只是吐出一口心頭血。
「無事便好,年節下的,真有個三長兩短,未免太掃興了些」薛崇簡言語如刀,「過了節,更要多加小心才是」
「嗚嗚哇哇……」李琨四肢發麻,五臟移位,吐不出完整字句,眼睛在四周掃過,似是在求助。
「呵呵,口不能言,也許,是一樁福報,山陽侯,且行且珍惜吧……」薛崇簡揮揮袍袖,威脅得可稱露骨。
「崇簡,快些來,到義陽姑母府上守歲去」一聲清脆的呼喚,安樂公主李裹兒親自過來,將薛崇簡抓了去。
「安樂姐姐,母親和高安姨母也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