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子的緩氣,許秀才從莫大的激動之中恢復過來,雖然眼皮還在不停地發顫,但是語氣已經逐步恢復到一個家主該有的樣子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許秀一直都是一個注重儀態的人,所以她恢復過來後,便理了理長袍袖口,端直地坐着。同時她也是一個極有威嚴的人,剛才那番激動的作態是這大半輩子來唯一的一次,對於她自己而言,可能也會是最後一次了。她臉上掛着一絲淺淡的笑意,對着陳正卿說「先坐着吧。」
陳正卿點點頭,然後坐在許秀的旁邊,他目光環視會客間,看到秦三月時,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但是轉而立馬又轉向別處。
葉撫瞧見了他這個小動作,眼睛微微一虛。他清楚,陳正卿雖說之前人魂丟失,呆傻痴愣,但只是無法清晰地知曉身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人魂歸體後,之前所見所聞便全部被他逐步認知了。這其間就包括秦三月先前所做的一系列事情。所以,陳正卿是知道秦三月的特殊能力的。至於為何他只是稍稍多停了一絲目光,但是並無情緒起伏,葉撫想大概還是跟他學過佛法有關。
葉撫看了看呂永望,見他神情有些複雜,還是一言不發,不由得笑着對許秀說「恭喜陳老夫人和愛子再相識。」
「多謝先生好意。」許秀笑着回應,轉而她為陳正卿介紹了一番在場眾人。在介紹到呂永望時,她並沒有提是陳至的摯友,只是說他是來自黑石城的老先生。這在呂永望聽來頗為氣氛,但是一想到陳正卿這些年的遭遇,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辯駁的話,只得在心頭連連做嘆。
雖然許秀不說陳至的事情,但是呂永望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也能猜到呂永望是自己父親的友人。許秀是凡人,不知曉天地人三魂之間的聯繫與變化很正常,所以她也並不知道自己的以前引以為傲的兒子,將她這十五年裏的所作所為全部都看在了眼。他知道自己的老母親許秀,將陳至的名字從祖籍之中剔除了。歷久的回憶在陳正卿的回憶里開始發酵,他回想起十五年所發生的一件又一件事,也想起自己幼年時代和少年時代,許秀對他所做的一件又一件事。那樣一份回憶與當下的結果衝擊在一起來後,如同燒紅了的鐵塊突然扔進水裏,沸騰起來。
他突然開口問呂永望「呂老先生來陳府所為何事?」
這句話針對性已經十分明顯了,但處於愉快中的許秀還沒有反應過來,她只是不想讓陳正卿因為這件事再想起十五年前的傷心事,便打斷着岔開話題說「正卿,你剛醒來,應該還很虛弱,先去歇息着把,等大夫來看一看你身體的情況。這邊兒的客人也差不多快要離開了,就不多打擾了。」
她說話「面面俱到」,一面不讓陳正卿知道呂永望來這陳府的目的,一面給呂永望和葉撫幾人下逐客令。
但是陳正卿搖了搖頭說「我現在狀態很好,不用擔心我。」
許秀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她下意識地問「什麼?」
但是陳正卿並沒有回應她,而是目光清淡地看着呂永望又一次問道「呂老來陳府所為何事?」
「正卿,你該去休息了。」許秀不想讓陳正卿知道,像十五年前那樣帶着命令的口吻說話。她像十五年前那般說話,也還以為陳正卿是十五年前那個陳正卿。
陳正卿稍稍偏過頭,看着許秀,那一雙清明的眼睛裏映射着讓許秀看不懂的東西。看不懂,很陌生。就在看過去的那一瞬間,許秀恍然有一種不認識自己這從小看到大的兒子。作為一個家主,她有了那麼一瞬間的慌張,這是不應該的,所以她連忙定了心神,只當剛才那是太久沒有和兒子說話的錯覺。
許秀正欲開口,陳正卿打斷了她然後說「我現在狀態很好,只是想知道呂老來陳府所為何事。」
許秀漠然搖頭說,「你累了。」然後對着旁邊的丫鬟說,「帶少爺下去休息,大夫來了再來通知我。」
丫鬟點頭應了一聲,便要去攙扶陳正卿。
但陳正卿沒有任何起身的意願,他語氣十分緩和平淡地對着許秀說「你不想讓我知道沒關係,因為我已經大概猜到了。」
許秀愣住了。猜到了?他猜到什麼了?
一種意願被違背,被忤逆的感覺在許秀心頭升起。習慣了幾十年發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