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機器貓、小叮噹啊,」柏奕撥弄了一下系在手偶脖子上的鈴鐺,「這不是簡單明了……」
望着柏靈把這個手偶放在手上把玩,柏奕的眼中流露出柔和的神色,「話說,你知道我在縫這隻機器貓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嗎?」
「什麼?」柏靈抬頭看他。燃武閣 www.renwuge.com
柏奕目光低垂,「(英)我想到了那頭52赫茲的鯨魚。」
柏靈微微側頭。
她倒是也聽過這頭鯨魚的故事——這隻灰鯨,被稱為世界上最孤獨的鯨魚。
它越過太平洋,一路穿過冰雪覆蓋的西北通道,最終來到大西洋。
這一路上它沒有同伴,沒有親眷。因為普通的鯨魚發出的聲音頻率只有15~25赫茲,而它52赫茲的發聲頻率,導致它永遠也不可能被同類聽見,也永遠聽不見同類的聲音。
柏奕抬起頭,認真地說道,「(英)我覺得我們倆在這兒,就像兩頭52赫茲的鯨。」
柏靈有些意外,但又旋即明白過來。
這個比喻讓她忽然有些鼻酸,也讓她低下頭,忍不住笑着嘆了一聲。
好像是啊。
見柏靈忽然笑起來,柏奕有點不好意思。
和女孩子說這種文青的話,他也實在沒什麼經驗。
他還記得自己剛到這裏的時候,也是整夜整夜地做夢,想家,想回去的辦法。
後來柏靈來了,他又覺得事情也沒那麼糟。
好像只要還有一個同伴在身邊,人就不會忘記自己是誰,也不會忘記原本的來處。
或許就是出於這種親身體驗,他才會想着做一個玩偶帶過來陪着柏靈——要在這個世界裏獨善其身地活下去,只靠一個人的堅持,實在太難了。
「(英)好少聽你講這種話啊……」柏靈把身體往後靠了靠,她抿着唇,既像是在忍着笑,也像是在忍着哭。
柏奕撓了撓頭,「(英)這不是太中二了嗎……」
氛圍一下子變得沉重起來,柏奕咳了一聲,又上前戳了戳機器貓的四次元口袋,「(英)總之,等明年這個時候,等貴妃的事都結束了,咱們一家就走得遠遠的,去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柏靈這次笑出了聲。
這是個多麼標準的 fg 啊。
但她還是非常鄭重地點了點頭。
這一刻她忽然很想去擁抱一下柏奕,只是剛伸出手,柏奕就閃身跳開了。
「疼疼疼!」柏奕指了指自己的後背驚道。
「抱歉抱歉……」
柏靈望着他,還想再說什麼,賈遇春已經走到了一旁催促了。
「……行吧,我走。」柏奕只得站了起來,一面往外去,一面回頭道,「改天我再來看你,你好好養病啊!」
床頭探出一隻機器貓的腦袋,向着柏奕輕輕揮手。
……
才走到院中,賈遇春的腳步突然就停了下來。柏奕閃避不及,撞在了他的背後。
「奴婢參見貴妃娘娘!」賈遇春恭謙地跪下磕頭。
柏奕這才看見,不遠處的石階上站着一位衣着華貴的婦人。
這婦人看起來非常憔悴,皮膚因為很少曬太陽,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但那雙眼睛,那雙半睜着的眼睛,卻依舊殘存着幾分以往的風韻。
柏奕也只得應聲而跪——這實在是他進宮之後最討厭的一件事,在這個規矩繁雜的宮廷之中,下跪是家常便飯,是繞也繞不開的禮節。
每次跪下的時候柏奕心裏都有一陣強烈的違和,說是厭惡也不為過。
他為之懊惱,但卻從未想過要消解這種不適。因為,這種厭惡就像一個標誌——一個他還沒有被任何人馴服的標誌。
比起動輒下跪這件事本身,柏奕更害怕有一天自己會習慣這道宮牆裏的尊卑有別,會習慣對一些人俯首稱臣,會變得和這些看起來個個行將就木的太監一樣。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一定會先了斷了自己這條性命。
「你就是柏奕?」屈氏的聲音很低,聽起來有些泛冷。
「是。」柏奕抬起頭,對上屈氏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