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晚飯之所以等到這時候,就是為了等胡大成。筆神閣 bishenge.com
流浪漢拆了石膏後,季妧就不怎麼勞煩胡家兄弟往這跑了。
但下午那會兒流浪漢說要洗澡,季妧只好又去了趟胡家。
胡良肯定是沒法抽身的,她就跟守在家裏的胡細妹打了招呼,讓胡大成回來去土屋一趟。
反正這些日子以來也是胡大成和流浪漢相處比較多,他從一開始哆哆嗦嗦看都不敢看流浪漢的臉,到現在已經稀鬆平常。
就好比這會兒,提着油燈和食籃子,自己當先就去了土屋。
季妧趕到時,胡大成坐在土屋門口等她。
「怎麼不進去?」季妧故意問。
胡大成撓頭「那個……」
他雖然習慣了流浪漢那張臉,但白天看跟晚上看,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而且進去流浪漢一句話都不說,他倒是想說來着,不知為何就是怵的慌,所以把飯菜擺桌上就跑出來了。
季妧點了點他,沒說什麼,進灶房燒熱水去了。
胡大成跟進去想替她,季妧沒讓。
「你剛洗完澡,去外面待着,免得待會兒又弄一身汗。」
胡大成渾不在意「有汗怕啥,曬場離河溝又不遠,大不了再下去游兩圈就是。」
季妧的注意力卻在別的方面「你待會兒還去曬場?」
「去啊!」胡大成點頭,「麥子都堆在曬場呢,沒人守着咋行?萬一夜裏有人去偷,或是不小心起個火,那就完了,我們一大家子吃啥啊。」
所謂的曬場,通常都是幾家人合在一起,在路邊地頭選一處較寬闊的場地,然後給牛套上石碌磙,讓它在上面一圈圈的轉,期間不停灑水潤濕地面,直到場地碾的平整堅硬,可以用來作為打糧食的場所為止。
謝寡婦家的曬場在村口還要往南,可不近。
不過天乾物燥容易着火,而莊稼的秸稈最易燃燒,一旦起火救都救不來,確實要時刻提防着。
至於說偷……起初季妧也不信,可事實上,這種還真不少。
主要是窮人多啊,哪怕掉一粒糧食在地上都要撿起來,要不然那些收割完的田裏,也不會到處都是撿麥穗的。
有的甚至全家老少齊上陣,背着口袋帶點乾糧,天不亮出去,天黑才回來。
一整天都耗在外面,也不過就得個一口袋半口袋的,等脫了殼,就更不剩什麼了。
畢竟誰家都不傻,割完麥子從地里拉走後,自家人首先就會掃蕩一遍,掃蕩過後還能有幾個漏網之魚?
有那好吃懶做的,不願意吃那個苦,乾脆就趁夜裏去偷人家的。
東家摸一捆,西家扛一抱,一夜的成果,至少能抵別人撿上幾天。
因而家家戶戶的曬場上,幾乎都會安排人守夜。
「你哥不在那守着呢嗎?」
「我等會兒還要去給他送飯,順便就在那睡了,野地里可比家裏睡着涼快。再說他一個人也撐不了整夜,我倆分班,我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我二哥說了,下半夜賊且多呢。」
說話的功夫,水開了,流浪漢飯也吃完了。
季妧把水兌好,讓胡大成給端進堂屋,把日常囑咐的那幾句又囑咐了一遍。
「我會看着他的,不讓他動,不讓他沾水……」
胡大成關上堂屋門,嘴裏嘀咕着走到流浪漢旁邊,把干巾帕遞給他。
「你快點,我不告訴小妧姐你是自己洗的。」
流浪漢左手還纏着紗布的時候,洗個臉擦個澡的,能不用他就不用他,現在紗布都去掉了,更不可能讓他幫忙了。
對此,胡大成很有自覺。
流浪漢端坐在凳子上,接過巾帕投入水中,果然自己洗了起來。
胡大成跑炕上坐着,百無聊賴,便壯着膽子找流浪漢聊天。
「等你剩下的石膏都拆了,我帶你去河裏洗澡吧?你看這麼熱的天,洗個澡還得小妧姐給你燒熱水,真麻煩,大佬爺們,涼水一衝不就完事了。」
不說話?胡大成撓了撓頭。
「哎,你啥時候走啊?小妧姐說你傷好就會走,那你傷啥時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