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夜已深。
堂昭鈺一個人站在窗前,輕輕觸着窗牗上雕鏤的松鶴延年,這裏一切如舊,看起來什麼都沒有絲毫改變。
柳綿撲檻晚風輕,花影橫窗淡月明。
這間屋子,這扇窗子,這段子。
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秋涼。
倏忽間,他已分不清這裏是究竟是二十年後,還是二十年前。
他從大老闆那裏出來,就被安排到了這間房裏休息,再也沒見過人,再也沒出過門。
這已比他預想到的最壞的結果要好上許多,至少他是在廂房裏,而不是在牢籠里。
他當然沒有被足,他想出去的話,隨時都可以出去,只是他自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
他是巳時來的,快一了。
午飯與晚飯都是大老闆吩咐下去獨給他送進屋子,而不是在大堂中與金刀門的人共進,好似誰都不知道這園子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他在想,蘇與到底知不知道,他已經來了呢?
他突然想起在大門口看到的易娘,那個女人。
她知道了,蘇與必定不會不知道,可為什麼直到現在,這位門主卻始終沒有露過面?
出去,如果見到本不該見到的人,難免尷尬,那他何不索留在屋中,等着該來的人自己來。
門外,有個人影晃動。
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他知道,來人了。
門並沒有上鎖,輕輕一推就能夠推得開,他本沒有想過要攔任何饒。
只是看到進來的人,微微一怔。
該來的人並沒有來,不該來的人卻是來了。
「伍……伍姑娘?」
堂昭鈺將信將疑地看着她,這個紋着白鳳花臂,體態婀娜的女人,不是市井八義里的伍娘,還會是誰呢?
這個女人來了,着實已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伍娘將輕輕攥着的衣角微微咬在口中,羞地低頭一笑,「真是個有心的公子。」
堂昭鈺扭過頭去沒再看她,因為他發現自己看着她衣衫半落時,臉上已有些微微發燙。
惑分很多種,也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得住的。
「我……我這又沒有曇花,你怎麼會在這?」
「這個你也記得?」
伍娘聽着他的話有些欣喜,更上前走近了兩步。
曇花,早上在長街,伍娘和馬明明還約好了今夜去他家賞花。
怎麼賞花,賞到他這裏來了?
長夜漫漫,**苦短。
看着伍娘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又麻煩了。
他發現自己這些年雖懂得解決不少麻煩的法子,卻從來不會應付這一種。
他從與顧影玩在一起,可這桃花劫卻總是比對方要多上太多。
顧影是殺意凜然,更沒哪個姑娘有這種膽子敢主動上前去招惹,而他卻向來隨和,加之生得俊俏,實在是太招女孩子的惦記。
就連拾兒這樣的女孩子,他也是前不久才想破頭想出了一個義結金蘭的法子,斷了人家的念想。
可事過去還沒幾,又來了。
若是一夜露水,伍娘的確是個不錯的女人,可這樣的千金**,他實在是無福消受。
此時,他倒是更羨慕顧影,如果是他,肯定一刀就解決了麻煩,可他是堂昭鈺,他偏偏就下不去這個手。
她越是上前,堂昭鈺就越是後退,一步一步,徒邊,直到無路可退。
伍娘突然側翩然而過,斜倚在架子的雕花木罩邊,紅綃帳中臥,未語人先羞。
之前在醉里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