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榭,以地為席,臨水而臥,倚竹而眠。一筆閣 www.yibige.com
葛中離此時走近的,便是一個不怎麼寬敞也不怎麼明亮的雙層木屋,一層會客之堂,一層主人居之。
樓閣外沒有題詩,只有一個匾額以寥寥數筆懷素狂草題字,名曰晴茶,晴茶小榭。
由此觀之,喝酒在野,幽篁蘭亭換酒小築,喝茶在舍,水閣樓台晴茶小榭。
在喝酒的地方不能喝茶,而進了這喝茶的地方,自然就不能再喝酒了。
「你且自便。」
綠猗先生說着,已不再管他,而是自己徑直走到角落處的香几旁。
葛中離環顧了小樓一周,這裏的陳設雖然簡樸卻又極盡講究,文震孟曾坐過的太師椅,韓熙載所藏之落地屏,趙黻平生孤本之萬里江山圖,文玩字畫,該有的一樣不會少,不該有的也半點不會多。
這裏的東西雖然古樸,不似世間那些富庶之宅的金玉俗物,卻都是名人之藏,就連那一桌一椅,都好像很貴重的樣子。
他左右總覺得無處落腳,也只好先找到一處藤編蒲團坐了下來,靜靜地等主人焚香事畢,再做計較。
上禮待之,禮數務盡。
不管之後是寥寥數語還是徹夜長談,香,總是要焚的。
他看着她取出了一鼎黃銅宣德爐,爐身左右一對水蛭型雙耳,和爐口沿平齊,一看便知是那稀罕的蚰龍耳爐。
她左手拖着長袖,右手輕輕用香鏟將爐中香灰鏟松直至均勻,如蜻蜓點水,又像描雲畫霧。
繼而又輕輕壓實,眼睛靜靜地盯着爐中的香灰。
不管她做什麼事的時候,都像是旁若無人,都能一心專注。
「不行!你不能進去!你……唉喲喂!」
屋外一陣喧譁吵鬧,一聲嘶啞慘叫,就看到一隻小小的肉球從門外飛了進來,趴在了地上。
「青梔?!你怎麼了?」
葛中離聽得出來是青梔的聲音,也看得到她現在整個人都被丟了進來,撲在地上。
是什麼人,在這個地方能如此囂張?
他已站起了身,追魂槍也已在手,不管是什麼人來這裏找什麼樣的麻煩,他都不可能袖手旁觀。
綠猗先生輕輕一揮手,小榭外的竹門就已輕輕扣上,「我不是早說過了,不管是誰,進來前都要先敲門的麼?」
她拿着香掃輕輕地掃着鏟上余積的香灰,而她的話,卻是說給青梔聽的。
「是……是三老闆來了,我攔不住他,他就,他就……」
之後的話,青梔沒有說出來,畢竟被人扔進來並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情,尤其是這裏還有外人在。
「下次記得,自己先跑,我這裏可從來不收留死人的。」她氣定神閒地地微笑着,又抬眼看向了葛中離,「讓客人見笑,實為主人失禮。等下你不管聽見了什麼,或是看見了什麼,都不要動,好生坐着就是了。」
葛中離聽罷,已又重新坐回了蒲團上。
客隨主便,主人家既然要求了,客人又怎麼能不聽。
他只在暗暗想着,幾年前來的時候,他還只知道長安城裏有個大老闆,沒曾想現在連三老闆都有了。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幾下敲門聲,只聽得一個娘里娘氣的男人的聲音道,「洛姐姐,在下已敲過門了。」
「不見。」
話說着,她已又重新垂下了頭,忙起了她的事。
她將梨木薄板刻制的纂香模輕輕放在平鋪好的爐灰上,用紫銅香匙將沉水香粉一勺一勺地填在模子上,就像是在精心描繪着一張工筆畫。
尋常人用來打拓的香纂紋樣大多是福祿壽喜之字或是祥雲八卦祥龍圖案,以此祈福納祥,而她的這枚香纂模子,卻生生畫着一個酒罈子的圖案。
好酒如此,也當算作人生一境了。
突聽得砰的一聲巨響,竹門已破,滿地散落着斷裂的紅斑枝節竹木。
破門的人已大步走了進來,是一個年輕人。
年輕的人,往往驕傲而莽撞。
只見他一身燙金對襟大氅,腰佩琉璃紫金劍鞘,奢靡盡現,他站在那裏,像是一隻
第133章 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