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化坊鄭氏宅邸,自納吉之日後便門庭若市,一直熱鬧喧譁。但在這喧譁之下,卻也有一份人情的困擾。
中堂別廳里,鄭融坐在席中,看着自家子弟逐一檢查那些賓客來賀所奉送的禮貨箱籠,一些禮貨簡單的抄錄簿上,但若是送禮過於厚重奢華,則就封存起來,此時對案牆邊已經擺滿了大大小小加以封存的箱籠。
不多久,鄭融長子鄭浮丘與鄭杲一同走進房間裏。
鄭浮丘沒有入坐,站在父親席前垂首道:「阿耶,宅業已經選好,位在洛南興教坊,一進三畝的庭宅,是我國子舊友故業,年前得授,將要遠遊,知我家要在畿內訪買宅業……」
鄭融聞言後便點點頭,又問道:「比擬市價多少?」
「近年畿內居戶激增,宅價也是高漲,若要購得,還差三萬錢。」
聽到兒子的回答,鄭融不免皺眉道:「這麼多?」
旁邊的鄭杲聽着父子對話,有些無奈道:「叔父,三娘子得幸代王殿下,本就是咱們合宗大事,帶挈家門。全家人眾都望此,只待叔父一言,捐物捐力,又何必要一味的寒儉、沖淡喜氣?」
鄭融聞言後便微笑道:「這個道理我怎麼會不懂,也不敢將此榮幸專據。得幸權貴,禮事鋪陳,甚至就連待禮發嫁,都在族宅。親徒共力,才能作成大喜,且在心中,不作言謝。但這女子生在我家,如今將入別庭,為父為兄,豈能沒有表現,讓她妝奩空空便走入陌生人事之內。」
說話間,他又對鄭浮丘說道:「若你那故友能容短時,鄉中我還藏有一些舊器,即刻着人取來,市中變賣。」
鄭浮丘聞言後便點頭退出,鄭杲見這族叔仍是頑固,嘆息一聲便也告退往前庭去接待賓客。
待到這一批禮貨清點完畢,鄭融吩咐將那些錄入的禮品送入存放妝奩的房間,然後拿起名目便往內宅行去。
房間裏,鄭文茵正在伏案寫文,得知父親行入便連忙起身相迎。
鄭融將那禮貨名單遞給女兒,吩咐她收起來,然後便坐在房中望着女兒。
「阿耶有話要說?」
鄭文茵見父親這副模樣,便發問道。
鄭融嘆息一聲,示意女兒近前來坐,說道:「你兄弟外出訪買,將在洛南置下一處三畝的小宅,屆時添入妝奩。文茵,你會不會怪父兄做事寒氣?」
「阿耶這是說得什麼話?比權論勢,我家又有什麼出奇?所以得選,便在於一份清素自守的節操。阿耶半生為人做事可稱清白,如果為了爭求一時的浮華、為了強幸貴邸而自損品格,女兒才是不孝罪大。」
鄭文茵見父親情緒有些失落,便微笑道。
鄭融看着女兒,又是嘆息一聲:「我家不過鄉居的門庭,讓你這娘子驟入繁華人世,是有些為難。但這是合族心愿,事通天家,我也不敢孤僻強阻。所以不借別人絲縷、舍盡家財都要給你添置一處宅業相隨,是給你日後留一份底線、留一份保全。若貴邸實在難居,不患沒有一個去處。
如今世道,人事繁雜,你入天家,更加艱難,若有族人循此強作非分之請,你也不要拘泥舊惠、不敢回拒。這三畝小宅,便是你父你兄給你備下的從容所在。貞格自守,俯仰無愧,這天下永遠都有一處我家小女容身之地!」
「阿耶教誨,女兒銘記……」
鄭文茵聽到這話,已經是忍不住的淚水漣漣。
父女兩個還在舍中閒話,突然前庭里又響起一陣喧譁聲,有鄭家子弟匆匆入告,言是又有中使入邸宣敕,鄭融便也連忙起身出迎。
這一次中使宣敕,主要內容是賜永豐坊甲第一所為陽城縣男邸,並加賜絹帛金銀等等諸物。整整十大車的禮貨運入邸中,當鄭氏家人受敕入前搬卸時,更是忍不住的驚嘆連連。
絹帛之類財貨並各類器物暫且不提,單單用作婚禮的禮錢便有三千枚之多,俱由赤金打造,每一枚半兩重,上有「百子萬福」銘文。更有各類真珠、玳瑁、珊瑚之類奇珍,各自滿斗滿斛,幾乎擺滿了大半個廳室。
鄭家本不以豪富著稱,待見滿室珠光寶氣,一個個也都驚得瞠目結舌。
當然,僅僅只是單純的財貨也算不上什麼,最近這
0410 皇恩厚賞,代王迎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