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衙庫需要替換的軍械數量不少,狄光遠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時分,才離開皇城返回家中。
見到家門前不乏車馬停駐,狄光遠心裏暗嘆一聲。來俊臣復起刑司後推問案事,朝士們多受驚擾。
他父親狄仁傑在朝中資望深厚,許多朝士無處訴苦,便紛紛登門求教。而狄光遠也是有感於其父近來一副愁容,幾無歡顏,所以今天才趁機冒昧向代王殿下說那樣一番話。
回到家門繞過前廳時,狄光遠便見到少弟狄光昭正在中堂側廊遊走,方待上前詢問,狄光昭便已經先一步將狄光遠拉到偏僻處,一臉笑容道:「二兄回來正是時候,你室中還有無閒財?能不能先支用十緡周濟一下兄弟?」
狄光遠聞言後便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悅道:「日前你嫂子不是支借你許多,這麼快就花光了?你既未成家,也不立事,哪來這麼多花銷?」
「唉,別提了!南市鄒鬍子總吹噓他籠里金翼大將軍市中無敵,我念着阿母壽期將近,搏求一份外財置辦重禮,也能光彩些……」
狄光昭聞言後便尷尬低頭搓手笑道。
狄光遠聽到這話,不免更加的不滿:「父兄都在勤懇於事,你卻執迷鬥雞博戲,屢教不改,我這裏是沒有了!」
「二兄不要這麼絕情啊!你新授美職,俸料厚給,飲食都在宅里,哪能沒有餘錢?你阿弟也不是全無臉面,只是當下拮据。雞舍里人說了,若今日還不結算欠資,便要登門來討!阿耶近日本就人情疾困,二兄你忍心貪戲一點閒財,就讓阿耶更煩惱?」
狄光昭拉着狄光遠的手臂只是不放開,一臉理所當然的繼續爭取。
「餐後來我室中直取,再惹這樣的閒事入門,不須阿耶過問,我就要打斷你的腿!」
狄光遠暗嘆一聲,只能點頭說道。慈母愛么兒,他這三弟被老母驕縱得學業、人事全無所成,也讓一家人頭疼至極。
狄光昭聞言後頓時笑逐顏開,還沒來得及向二兄道謝,中堂里突然傳出一陣激烈的吵鬧聲。
兩兄弟聞聲忙不迭轉向中堂門外,卻見堂中幾名賓客里一個鬚髮灰白的老者正站在堂中,戟指其父忿聲咆哮,姿態無禮得很,而其父只是頹坐席中,一臉的苦澀。
眼見這一幕,堂外兩兄弟也都不乏氣憤,狄光遠還能稍作忍耐,狄光昭卻已經忍不住沖入堂中,同樣指着那老者大聲喝罵道:「哪裏來的拙才老叟,敢在我家廳堂使氣咆哮!鬼差吊腳的厭物,竟不知為客之道?」
狄光昭這一通叫罵,在堂諸人聞言後俱都愣了一愣,片刻後狄仁傑拍案而起,指着少子怒聲道:「豎子收聲,怎敢對長者無禮!」
「有禮方可稱長,老物在我家廳堂指罵我父,兒親眼所見,若還吞聲咽氣,堪為人子?」
狄光昭仰着頭,仍是一臉的理直氣壯道。
老者聞言後臉色變幻一番,而後深吸一口氣,向狄仁傑稍作抱拳,沉聲道:「狄公庭中少勇可待,後事無愁。老朽失禮在先,唾面自惹,慚於人前,告辭!」
說完後,他便轉身往外堂大步行去,狄仁傑見狀後臉色更是一急,忙不迭快步跟上去,口中疾呼道:「張公暫請留步,那小兒無狀,我讓他……」
兩人一前一後行出中堂,其他賓客見狀後也都紛紛追了上去。
「你呀!」
狄光遠側立門前留客無果,走入堂中指着狄光昭,一臉的鬱悶無語。
「我在自家庭中護我阿耶,難道有錯?」
狄光昭口中仍是強硬,但臉色也有幾分驚恐,片刻後頓足道:「逐此惡客,有什麼大不了?我去後堂尋阿母說事……」
說完後,他便也一路小跑着往後院行去。
足足過了大半刻鐘,狄仁傑才又轉回中堂,臉色自是鐵青,怒聲道:「那逆子在何處?給我押過來!」
「三郎已去阿母處,阿耶請息怒,他也是赤子純孝,才有失態。」
狄光遠上前將父親攙入席中,小聲說道。
狄仁傑卻不罷休,推開次子,闊步行出中堂,側廊里抄起一根竹鞭步入後堂,不多久,後堂里便響起一陣雞飛狗跳的喧鬧並嚎叫聲。
過了好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