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崇仁坊雍王邸中又舉行了一次規模不小的家宴,迎接潞王妃獨孤氏一家入京並賀漢王李光順長子百日之喜。
年中時分,雍王家眷並諸親戚門戶便已經全面撤離神都。只不過潞王妃年初剛剛生產一女,尚需休養,不便奔波於途,再加上獨孤氏也是關隴勛貴中人丁頗旺的一戶人家,要完全退出南衙仍需一些首尾處理,所以便暫時留在了神都。
不過隨着神都豫王出閣,李潼便傳信二兄李守禮儘快將家眷接出神都城,為了保證李守禮在局勢進一步惡化前及時撤入潼關以西,甚至都不能將家眷留在陝州。
拋開朝情大勢方面的考量,這一次家宴氛圍也算是其樂融融。諸家親戚門戶齊聚王邸,共賀團圓並添丁之喜。
李潼在席中與諸親友把杯暢飲,回想當年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家人可謂是人勢單薄、不無淒涼,僅僅只是宮中供給一餐還算豐盛的餐食,便能讓小妹李幼娘念念不忘、記掛良久,一時間心中不免也是大生感慨。
當他於席中講起這一樁舊事時,已經為人新婦的李幼娘自然是大感羞澀,嬌嗔不已。
大舔狗薛崇訓卻已經忍不住抹淚感慨道:「娘子幼時竟還有這樣淒楚往事!可憾當年我也懵懂無知,不能分苦此味。但從今往後,凡我家餐飲諸事,我一定悉心安排,讓娘子享盡人間諸種珍味!」
「我兄弟尚微時,為了養活你家娘子可是所費不少。如今得趁從容,美味自不可閉門專享,該要回餉兄弟!薛郎既有此深情之言,今日此宴食料所供,就併入你家支計了!」
李潼聽到這話後便哈哈笑道,對於敲詐薛崇訓,他並無半分心理負擔。
近年來雖然在政治立場上與他姑姑漸行漸遠,但也並非完全沒有往來。下半年關隴勛貴諸家東去,飛錢業務順勢進入神都,神都方面便交給了太平公主在主持。
除了借鑑長安飛錢的經營模式,李潼此前有關以公廨本錢來經營飛錢的舊計,也不知被他姑姑從哪處故紙堆中翻出來,正式進行實施。
關隴勛貴們耗子搬家,潼關一路都在行台掌控之中,為了保證財產的安全,絕大多數都採用了飛錢轉移資產。關內的不動產大半為行台所接手,而那些變現的資產則就相當一部分都為太平公主所掌握。
高宗兩口子上台以來便在着力打擊關隴集團,雖也卓有成效,但仍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果朝廷與行台能夠保持精誠合作,可以說從行台分設以來,關隴勛貴這一群體無論是政治上,還是在經濟與軍事上,都被他們叔侄、姑侄玩弄於指掌之間,只待收網了。
行台擁有着強大的軍事震懾力,又收回了相當一部分關隴勛貴經營近百年的鄉土資產,而他姑姑太平公主如今更掌握關隴勛貴的經濟命脈。但是很可惜,他四叔那裏玩翻了車。
家宴半途,女眷們各歸內堂議論家事長短,留在中堂的男人們,話題便也漸漸嚴肅起來。
剛剛抵達長安的李守禮丈人獨孤元節率先開口道:「今次朝廷請以豫王歸祭祖陵,未知雍王殿下對此是什麼看法?」
李潼聞言後便嘆息一聲,然後才開口道:「行台分設於陝西,只因此邊軍政諸情實困,當時朝情亦有不靖,全無方面長計興用此邊。我也是臨危受命,在事至今。對於朝廷諸大禮事,無論行台還是我,從未有所阻撓,也不敢阻撓。豫王若真西歸,我自典軍相迎於潼關。若事中仍有波折,那也只能安守本分,靜待命達。」
自從神都朝廷傳來這一消息,無論公私場合便不斷有人或直接詢問、或旁敲側擊,想要試探李潼對此的態度如何。
對於這一點,李潼也只能感慨,操蛋人干操蛋事。我能怎麼看?我特麼都不正眼看。
別說豫王回不回來,哪怕就連皇帝,他也從來沒有說堵着潼關不讓回來,關鍵你特麼不敢回來!
如果是在去年,朝廷突然搞上這麼一手,行台都還需要緊張應對。畢竟那時候諸事剛上軌道,就連李潼自己,這會兒都還要重新返回隴上跟論欽陵隔空放嘴炮呢!
不過今年這個態勢,行台是真的有資格和實力以不變應萬變。其實不獨時流諸眾,就連朝廷此前都專遣使員來詢問李潼,而且還不是朝士,是他四叔李旦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