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王府入直乃是官二代史思貞,他匆匆入邸登堂,聽大王問起這個問題,便笑語道:「近日登門拜見者,的確多有賈客。這些世道卑流,不知大王趣意如何,不敢貿然發聲滋擾,走望幾日,才敢入禮求見。」
說話間,他將王府有關於此的籍卷呈送上來。
李潼展開這卷宗,草草一覽後,臉上已經流露出掩飾不住的驚訝:「這些商賈之類,與我有何瓜葛?怎麼捨得如此巨貨投獻?」
雖然比不上太平公主的豪富,但李潼身為一品郡王,一應日常用度都有朝廷供養,也絕不是眼界淺薄、會因為區區浮財驚容變色。此刻之所以驚容難掩,就在於這卷宗所記載財貨禮單種類、數量就連他都大感吃不消。
這卷宗中所記載十幾個名字,李潼一個都不認識,可是白紙黑字的禮品數額,卻讓他險些看得眼睛都轉移不動。
禮品中最直觀便是錢帛之類,少則幾千錢、數匹絹,多的則有十數萬錢,上百匹的絹數。單單這兩項通算下來,錢數便有幾十萬之多,絹帛之類也有數百匹。
除了這些浮財之外,還有珍珠、香料、金銀器物之類,價值如何,則就無從估量了。
史思貞聞言後便微笑道:「倒也不可說全無瓜葛,大王國宗貴屬,這些人眾也都是在御的子民,具禮以獻,自在應當。」
李潼聽到這話後更有些無語,仍有些狐疑道:「這記載沒有錯誤?那些禮貨都在府中?法禮大義雖在,但他們若只是恭順良民,無悖國法,自能安居樂業,何須重禮濫獻?」
「大王或是不知,其實這也都是常態。國爵尊貴,人所共仰,譬如星月高懸,或不謂惠於庶眾,但人也都各承光輝。賈人好利,若無利可圖,又怎麼會禮敬於人?」
史思貞上前一步,恭立案旁,抬手指了指卷上所記載兩個胡人姓名並說道:「這二胡客,所奉禮也非大王一戶,早年也曾禮入我家,出入問候,所求無非沾享貴氣而已。不瞞大王,他們所以登門來拜,也有幾分卑職言引的緣故。」
李潼順他手指方向望去,一個名為史沙士、一個名為舍羅,明顯的胡人名字風格,而且後一個似乎還是波斯人。
他們所進獻禮貨也頗為豪爽,一個是八萬錢並兩扇連珠綴孔雀石屏和其他雜類器物,另一個則更加豪邁,直接諸色寶石二十斤並金精一斗。
本就素不相識,平白受此重禮,李潼心裏實在有些不踏實,聽到史思貞竟然認識他們,於是便抬眼望向史思貞,要聽一個解釋。
「這些胡商們,各掌珍物無算,都不是尋常市易定價之物,愛之者千金求訪,厭之者絲縷不出。他們各將珍貨寄贈都邑權貴門邸,所為的無非是華堂懸掛,彰其貨美。高門往來悠遊者,蓋非尋常賓客,得見所好,不惜巨財也要訪得……」
聽到史思貞這一解釋,李潼才頓時醒悟過來,原來這也是一種營銷手段。
大唐雖然風氣開放,對四邊諸夷也多有包容態度,但對胡人心存輕視也是普遍存在的現象。如史思貞一家能夠混到朝堂高位的,也絕不是什麼普遍現象。
這些胡商們雖然握有大量的珠寶珍貨,但說實話這種東西價格水分也大,正如史思貞所言,喜歡的再大代價也不覺得可惜,沒需要的白送或許都覺得累贅。所以將這些珠寶器物直接贈送給權貴高門,供其擺設把玩,本身也是哄抬物價的一種方式。
「大王身姿清貴,自然不知這些商賈俗業的奸巧心跡。日前新作《洛陽女兒行》,一經傳頌在世,南市諸貴器貨行訪買者絡繹不絕,金盤珠帳之類的器物價格更是比日遞增。」
史思貞講到這裏,望向大王的眼神又有幾分崇拜,並指着卷中一些商賈名字解釋道:「大凡所錄投獻珍器者,不出意外的話,多是受惠於大王雅言富貴的華章。大王雖然尊體不入賤市,但市中已經多頌王號。」
李潼聽到這話,更是瞪大眼,實在沒想到他抄了一首詩,居然還帶來這樣的迴響。按這趨勢發展下去,他未來是不是不該再自稱什麼逍遙王,乾脆大唐帶貨王得了。
頓了一頓後,史思貞的笑容又有幾分曖昧:「其實何止這些販售珍貨的商賈,那些曲弄香舫的伶兒們,近日多有更改籍名,曲中館裏顏如玉、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