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潼淺知後事,自然明白他們王府這一份官佐名單有多豪華,單單未來的宰相就有三人,還包括一個很有可能當不上國丈的王仁皎。
當然嚴格來說,這所謂的豪華,水分也是很大的。
像桓彥范、劉幽求,他們最大的政治資歷還是來自於宮廷政變的政治投機,真正遵循相對正常晉升途徑而拜相的只有一個張嘉貞。現在把他們抽離原本的人生際遇,未來會如何就很不好說了。
但也不得不說,最起碼這幾人是經過檢驗他們各有作死潛力,很對李潼的胃口。反正他們兄弟出閣就是要被弄的,那也不妨選一個讓自己比較舒服的開局。
王府中堂,各府官佐也不細分,依次上前拜見府主,並由府主向他們發放符令,如此便算是正式確定上下統屬的關係。
在場眾人當中,王賀旺既是老熟人,身份也最高,他所擔任的雍王府長史也比其他人淺勝一級,第一個上前見禮。
他先拜過端坐當中的府主李守禮,從李守禮手中接過銅符後又轉拜二王,尤其視線落在河東王腰際垂懸的那一枚潤白如脂的永昌玉幣,眸底更是閃過一絲驚喜。
「舊於內文學館供奉,便知大王等才趣通達,必將騁於世道。果然事在意中,卑職能從事府下,榮幸至極!」
聽到王賀旺這麼說,李潼便難免腹誹,現在知道說好話了,過年那會兒連獎狀都不給我。不過面子上還是和氣有加,小避半席笑語道:「小王等乍出禁中,惶惶孤立世道之內,長史人事熟稔,還請不吝指教,使行止無缺。」
說話間,又請王賀旺歸席入座。雖然在場還有好幾個未來的宰相,但也不得不說,王賀旺肯兼任長史,直接將他們王府規格提高了許多,對士人的吸引力也更大。
李潼當時提議要人,真的只是試一試,畢竟外界都知鳳閣侍郎格輔元是他們兄弟身後大佬,結果出閣後與鳳閣全無牽扯,這虎皮就扯的有點虛。
鳳閣中除了王賀旺,他也不認識其他人,沒想到這一提,王賀旺便同意,鳳閣也未加留難,的確是一樁驚喜。
他也察覺到王賀旺視線多在他腰際永昌玉幣流連,索性擺在更顯眼處,滿足你的好奇心,你老大聖眷濃得很。
接下來便是劉幽求,三十多歲的年紀,頜下已經蓄起了短須,中等身材,相貌上沒有什麼奇特之處,眸光內斂顯得頗有心機。
他從李光順手中接過長史銅符,但看得出對李守禮的態度要更加恭敬,對其他二王的恭敬便有些流於表面。對此李潼也不甚在意,成年人各有秉性心機,凡事務求微細,那基本沒人可以共事了。
張嘉貞行上前來的時候,李潼親自離席將符令交在他手中,並笑語道:「李學士屢屢向我誇讚張君學養、氣度,我也猶恐不能策御賢流,賓友相待,張君安在府內養志待時,徐圖為國效力。」
「多謝大王賞納,卑職必不負深情,虔誠供事。」
張嘉貞二十多歲的年紀,身材較之眼下的李潼還要更高一些,相貌則是典型官樣的國字臉,或因勢位不達而欠於威儀,但兩眼炯炯有神,更富年輕人的朝氣。
對於少王禮待,張嘉貞也深感受用,他淺退一步再對李潼施禮:「卑職學淺名微,乏於可表,所見大王闊制《萬象》典式,名王雋才,賢流夸異,能入府浸染,得益於學,不勝感激。」
聽到張嘉貞這麼說,原本已經歸席的劉幽求又忍不住認真打量了河東王幾眼。
他本身進士出身而有些瞧不起那些雜流求進者,身在洛邑數年始終沒有解褐注官,以至於性格頗有幾分憤世嫉俗。即便如此,此前府佐聚集,各人論起履歷,對於比他小了十多歲、弱冠之齡便明經及第的張嘉貞也要高看一眼。
此時眼見張嘉貞對河東王如此恭敬,已經超出了屬下對府主權貴的恭順態度,甚至言及才學,劉幽求一時間心中也滿是好奇。
長史是府佐之首,接下來又諸官進見。像李潼重點關注的王仁皎,身材橫壯,頗有軍伍之風,少於士人雍容之氣。
李潼見到王仁皎這個樣子,不免微感詫異。他本來還以為這個王仁皎出身太原王氏,應該頗有些世家子弟的傲氣,卻沒想到行為舉止都頗有粗豪謙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