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收復青海與重創吐蕃給大唐的邊防格局帶來了重大的改變。崛起於高原的吐蕃作為近代湧現出的新對手,給大唐所帶來的壓力與傷害甚至一度超過了幾個傳統意義上的宿敵。
在此之前,大唐已經通過河朔方面的三受降城攻防體系將後突厥默啜可汗的勢力阻截在了大漠以北,突厥雖然仍是賊心不死、屢有窺擾嘗試,但至今都沒有摸索出一個能夠繞過三受降城而大舉南下的有效路線。
在東北方面,原本因為武周策略有誤而禍亂整個河北的契丹叛亂被提前撲滅,隨後張仁願一系列強硬手段的操作,不止將東北的羈縻秩序重新建立起來,還撲滅了尚在萌芽中的渤海國這個未來所謂的海東盛國,牢牢將新羅的勢力封鎖在了半島南部。
可以說,如今的大唐已經徹底扭轉了李潼在接手伊始那種四處漏風的邊防狀態,四周暫時已經不存在能夠威脅到國運興衰的大敵,接下來的邊務必然要進行一番動作頗大的調整。
無論任何時候,忘戰必危,而若一味的窮兵黷武,又會給國內的民生政治帶來巨大的負擔。該要如何掌握這當中的平衡,對統治者而言是一個絕對不可鬆懈的命題。
李潼所公佈的第一樁人事任命,就是將青海此役的行軍大總管夫蒙令卿召入朝中,擔任樞密副使,作為張仁願的副手,繼續在朝中推動軍政的分離。
夫蒙令卿是原河源軍黑齒常之的副手,經邊老將、資歷頗深。青海此戰雖然沒有太顯赫的戰陣之功,但卻有調度之功,有着不俗的戰略大局觀。
借着青海大戰的餘韻,李潼打算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裏徹底將樞密院掌管軍事的職權與地位確立起來,武舉才選、諸州團練、邊將輪調、馬械儲備、軍屯經邊與邊略攻防等諸事一概納入樞密院。
當然,這種深刻的改革決不可一蹴而就,畢竟三省六部的政治格局也是經過了長久的時代演變與磨合才最終形成。因此樞密院作為朝廷處理國之武事的要司,職權增加的同時,必要的分權與制衡也要跟得上。
雖然要擴大樞密院的職權範圍,但李潼並無意在朝中增加太多的冗司冗員,主要還是從原本存在的部司當中拆解合併。
諸如原本就存在的鷹苑豹坊等武將培訓機構,以及軍器監、太僕寺、司農寺等諸司武事相關的人事機構,將會逐步納入樞密院管制中,隨着事務運轉磨合成熟,逐漸的裁撤原本機構,成為樞密院下屬分曹。
聽到聖人針對樞密院所進行的一系列調整設想,張仁願不免喜形於色,一再表示會盡力落實聖人的相關設想。
至於其他宰相與各司官長們,神情則多多少少有些異常。如此大規模的職事調整,已經觸及到朝中權力格局分配的根本,力度要遠遠超過了武周革命時的諸司名號改變。
不過樞密院的職權擴張,主要還集中在三省六部之外的事務性寺監,對朝政主體結構影響不算太大。甚至就連兵部這個重要的武司,暫時都未納入調整序列中。即便調整過程中會有磨合與碰撞,仍在可控範圍之內。
隴右的夫蒙令卿歸朝,其他幾名大將職權也都各有調整。原本坐鎮黃河九曲的薛訥擔任青海留守使,沿積石山一線構建與吐蕃之間新的對抗前線。
未來隴右要進行一番大撤軍,削減朝廷在這方面進行的一系列軍務投入。薛訥的青海留守使便是青海方面的最高軍事長官,而青海的駐軍規模則保持在一萬唐軍精銳與兩萬諸胡城傍。
青海大戰伊始,李潼再次打出了吐谷渾王室這一張舊牌,但事實證明,吐谷渾王室在青海當地已經不再具有足夠的號召力,所以他當然不會再多此一舉的幫助吐谷渾復國,甚至就連青海國王這個封號,他都打算收回。
針對這一問題,群臣也都進行了一番討論,最終決定青海國王慕容萬改封青海郡王。雖只一字之差,但卻徹底抹去了吐谷渾作為一個羈縻政權的獨立性。
這麼做雖然有些絕情,但慕容萬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但凡他在青海此戰中表現出色一些,朝廷也不會做的這麼激進。既然能力不行,就要承受代價。
當然,眼下青海新復,還不適合徹底的放棄吐谷渾王室。青海當地那些新近歸附的諸羌,也需要一條鲶魚的存在來激發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