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答應之後,蕭思速完喜出望外,拍了幾下巴掌,讓人呈上禮物。
一眾裹着皮裘的彪悍壯婦洶洶進門,看模樣裝扮就知道是契丹女子。
每個彪婦都牽着一名女子,所牽之女均露上體,披羊裘,皮條縛手。
風沙還沒反應過來,一下子湧進幾十號人,肉袒披裘的,至少過半。
他自認吃過見過,還是被眼前場面驚呆了。
花魁名寄鶯歌燕舞,自然比眼前還要艷。
他那些家伎私家表演,更是艷到無以復加。
那也頂多到若隱若現,沒有這樣赤裸直白。
極個別如蘇冷,也僅是單獨私下討好獻媚。
沒當眾,還成群結隊。
蕭思速完得意地挨個介紹,而且很大聲。
明顯是故意如此,羞辱之意,蔚為鮮明。
她名義上是蕭燕的女官,其實是卑微的女奴。
看着這些以往身份尊貴的女人如今下賤的樣子,有一種由衷的快意。
打頭的女子正是太寧王王妃,其後儘是太寧王女眷,郡主王女之類。
除袒身,裝扮都還齊整乾淨,個個面紅耳赤,極其難堪,萬分狼狽。
至於萌古公主,蕭思速完抿唇一笑,神秘兮兮表示,主熱下便知。
不光風沙,夏冬也在場,同樣目瞪口呆。
她隨順風號一起回君山,又隨行來這裏。
繪聲特意邀請她觀禮。
她為這些女人在申州打生打死,打了一路,自然不會錯過。
只是沒想到,她以為的觀禮跟眼前的觀禮,顯然並不相同。
身為女子,自然又羞又窘,偷看風沙一眼,鼓不起勇氣走。
幸好在場人雖多,男人只有風沙一個,男侍衛都守在外圍。
大廳內外皆是劍侍,這讓她稍微好想點。
相比夏冬,掌春使稱得上古井不波。
在她看來,這擺明是一種祭祀,既然是祭祀,自然有獻祭。
當初潭州遭劫的時候,她也帶着女兒、侄女、媳婦祭祀過。
虧得神女保佑,發下的辟邪神符可以辟易兵亂。
那些被亂兵破家,飽受摧殘凌虐的人家,想獻祭都沒機會。
雲本真和繪聲挨在主人身後,雙雙揉肩。
看表情毫不意外,顯然知情。
蕭思速完初登順風號就跟繪聲過了,這是蕭燕的意思。
昨晚見到雲本真之後,又了一遍。
雲本真跟繪聲一樣,非但沒反對,反而大加讚賞。
這些女人是蕭燕送給主饒禮物,本就是隨主人挑着玩的。
甚至覺得蕭燕對主人挺上心,相隔萬里都惦記着怎麼討好。
巧妍和張星雨分別挨着主人左右手席地而坐,服侍吃喝。
她們兩個都隱隱覺得有些不妥,然而又不出哪裏不妥。
自從巧妍誕下雙子,變得謹慎微,不想招惹任何麻煩。
甚至都害怕受到繪影和繪聲牽連,這時候自然不會冒頭。
張星雨則自覺位卑言輕。
首領副首領都在,她認為自己沒資格作聲。
風沙冷眼看着,想了想,覺得像「牽羊禮」。
左傳有載,鄭伯肉袒牽羊以逆。
總之,這是種投降儀式,也可以用來祭祀、棄權、贄禮等。
從根子上瓦解其「人性」,成為「牲畜」,任憑宰割那種。
風沙心思重,覺得蕭燕不是單純給他送禮,此舉包藏禍心。
太寧王死,並不意味着太寧王所代表的那一系契丹貴族的勢力瓦解。
他接下這份禮物,那就必然與之對立,只能站到蕭燕一邊。
如果他根本不打算涉入契丹政治,自然無所謂。
如今他決定涉入其中,事情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我想不想選邊」跟「我能不能選邊」,那是完全兩碼事。
我可以不選,但你不能讓我不能。
一念至此,風沙相當不爽,面上不動聲色,心裏默默盤算。
他覺得這麼陰險的連環套,實在不像蕭燕能想出來的。
進而想到這次契丹政變之縝密狠絕,令他都頭皮發麻。
就算他親自下場謀劃,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如此。
這明蕭燕身邊有鬼,而且是千年修為的老鬼!
蕭思速完沒想那麼多,興致勃勃地把手中的馬鞭揚來擺去。
不僅給主人挨個介紹,還上下其手,以鞭托戳,含笑點評。
從牙口到體型,從胎記到傷疤,乃至細微缺陷。
皆被她一一指出,當眾笑言。
顯然真把這群女缺成牲口。
極盡羞辱之能事。
一眾女眷在蕭思速完馴獸般地呵斥中,挨個放下遮羞的手。
一個個含羞忍恥,神情不乏呆滯麻木,唯獨不見半點怒色。
顯然一路上被蕭思速完擺弄得沒有脾氣,沒有勇氣憤怒了。
風沙勾勾手指,蕭思速完趕緊回主人跟前矮身,巴巴仰看。
風沙伸手點點眼前成排伏身的諸女,問道:「這什麼意思?」
蕭思速完這才發現主饒反應不太對勁,起碼沒她預想中高興。
她的漢話其實非常利索,因為着急的關係,突然變得磕磕巴巴。
大致意思是,這是契丹風俗,戰敗的男人殺光,女人和牲口牽回來。
最好的戰利品都要獻給主人,主人挑剩下的或者不要的才由下面分。
聽着合情合理,風沙不置可否。
正因為太合情理,讓他順理成章的別無選擇,更懷疑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