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爺這次帶滿了人手,自覺威風,打定主意找回場子。
尤其要在趙茹跟前找回丟掉的面子。
是以一上來便拿出公事公辦的架勢,往四方拱手後,向眾人朗聲宣告,他此行,乃奉命抓捕反賊,凡有關人等,束手就擒,無關人士,則切莫摻和,免遭禍殃云云。
造反這頂帽子很大,沒幾個人戴得起,本應該無往不利。
偏偏在場賓客沒一個在乎的,沉默片刻之後,哄堂大笑。
笑得一眾衙役面面相覷,笑得黑爺毛骨悚然,不明所以。
黑爺勉強定神,轉臉沖趙茹道:「不是想不給趙小姐面子,實是有人膽大包天,竟敢襲擊官差。就算黑某不要臉,手下這幫兄弟也不會答應。」
他以為大家笑是源於趙茹的身份。
外國使團成員的確擁有很多特權,但也絕不是無上限的。
頂多庇護自身,不可能庇護旁人。
換而言之,他不可能抓趙茹,趙茹也不能阻止他抓別人。
風沙輕咳一聲,亮出一塊腰牌,正容道:「鄙人辰流柔公主府外執事……」
略微擺頭,亮出身後的李玄音道:「這位是鄙國王室成員,旁邊是王宮女使。」
黑爺盯着腰牌愣住,心裏頭咯噔一響,暗道事情難辦了。
旁邊有心腹差役大聲質問道:「真的假的,你說是就是?」
附和之聲立起,「什麼腰牌,沒見過。」「我看像假的。」
趙茹冷下俏臉沖黑爺道:「風執事乃柔公主府上卿,代公主行走,如公主親臨,不可不尊重,還請黑捕頭約束屬下,休要有狂悖之語,否則本國必投書詰問貴國。」
黑爺聽得臉色漸白,神情開始慌張,忙按手阻止手下繼續呱噪。
定了定神,又硬起頭皮質問道:「若真是貴國王室,在下等人自然是要尊重的,可是她剛才在下面當眾艷舞,還打傷人,實在有失體統,不似貴人。」
李玄音立時慌了神,臉蛋一下漲得通紅,就想找個地洞跳進去。
她情緒不佳,生出發泄之心,自忖遠在異國他鄉,沒有人認識。
所以行事確實不妥。
要是還在國內,肯定被扔進宗正寺判罰了。
如今竟讓風沙知道了,羞得她都不敢抬頭。
風沙則為之錯愕,李玄音?艷舞?還當眾?
他連做夢都不可能將三者聯繫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場中開始嗡嗡有聲,就連在場賓客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英夕急了,跳出來道:「舞是我跳的,人是我傷的,與別人無關。」
堂堂公主,居然當眾艷舞,這要傳出去,那就不止是顏面掃地了。
事關公主的名譽,她只能跳出來頂罪,不然真就被人咬死實錘了。
黑爺大喜,笑道:「姑娘承認就好。」
辰流王室成員他確實動不了,也不敢動。
拿個自己跳出來認罪的宮婢還是可以的。
雖然事到最後,八成還是不了了之,那也是人求他,不是他求人。
趙茹斜眼看他,已經十分惱火。
不給她面子就算了,風少都出面了還不依不饒,這就是在找死了。
黑爺搓着手衝風沙道:「風執事你看,人我是帶走呢?還是交由貴使團處理。」
臉上明顯壓抑着笑意,瞧着十分可惡。
風沙道:「本國之人,自有本國處理,不勞貴國費心。」
「好說好說。」
黑爺憋着笑道:「就是流程還是要走一下的,不然下官回去也沒法交差不是。」
頓了頓,補充道:「下官非是刁難,只求交差。事若鬧大,傳出去也不好聽。」
風沙歪頭道:「如果我就要刁難呢?」
黑爺微笑着旋身比劃道:「人多口雜,如果沒有什麼定論,反而更容易亂傳。」
這就是威脅了。
風沙沉默少許,沖趙茹道:「寫份文書,我來用印。」
黑爺見他順從,面帶笑意,心下譏諷。
這就是個出身不錯的繡花枕頭而已,經不起磋磨,你軟他就硬,你硬他就軟。
待會兒再詐唬一下,應該還能再撈點好處。
趙茹讓人取來筆墨紙硯,認認真真寫文書,把所有事情全都安到了英夕頭上。
一筆一划寫的很慢,文采相當不錯,四六駢文,字斟句酌的,塗改了好幾次。
其實廢話連篇。
大家多半都在關注她,幾乎沒人留意到她身邊的侍女不見了。
就這麼磨蹭了差不多一刻鐘,黑爺都等得不耐煩了,催促道:「我來寫好了。」
趙茹拒絕道:「鄙國文書,不敢假人代筆。」
黑爺對她很有企圖,不敢逼太狠,於是擠出笑臉讓她繼續。
而風沙早就挪到角落安坐。
李玄音一開始還躲着風沙,後又挪過來同席。
她一直等風沙主動安慰她,只要風沙開口,她就道歉好了。
豈知風沙非但不理她,甚至連看都不看,讓她有氣生不出,只能噘着嘴生悶氣。
蘇冷、蘇蘇、洛深深也都跟來了,都不敢吱聲,茶盞空了搶着倒茶,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