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深處屬於翟王的位置上鋪着一張血淋淋的狼皮。狼皮上坐着神情陰鬱的少年,雙眼藏在亂發下,低着頭看過來。
淳于憚後心一涼,全身一激靈。
如果不是那雙眼睛是琥珀色不是碧色的,這一瞬間他仿佛看見了淳于夜坐在那裏。
當年淳于夜手刃兄長淳于牙後,淳于憚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就是這樣的眼神。
「是十一翟王啊。」
淳于憚還沒從震驚緩過神來,這句話更是讓他心中一驚。
只因這句話居然是中原語。
在西戎草原上,會說中原話的翟王只有他和淳于夜兩人。所以之前淳于夜喬裝成赫連晏去東吳參加中階大典的時候,才會讓他扮演假的鬼華君。
此時眼前這個人居然也說的一口流利的中原話!
不對這人根本就是個中原人!
「你是」
淳于憚瞪大眼睛望着坐在狼皮上的少年,這人不僅是中原人,居然還是個他認識的中原人。
只因為和上次見到時的氣質差距實在太大,淳于憚一時才沒能認出來。
「東陵郡王,趙光?」
如果不是在東吳時,趙光那雙在中原人里格外顯眼的淺色眸子就令淳于憚印象深刻,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將眼前這個氣息陰冷的少年和當初那個跟在昭華君身後唯唯諾諾的中原郡王聯繫起來。
「是我。」
趙光淡淡道,「好久不見。」
淳于憚心神大亂,他盯着眼前人,忽然一愣。
趙光披着獸皮敞着懷,借着帳篷內昏暗的光線,淳于憚注意到他胸口刺着什麼。
察覺到他在盯着看,趙光朝向他,露出胸膛上的刺青。
這下淳于憚看清楚了,那是一隻猙獰的狼頭。
狼頭染血,栩栩如生,眼看着就向他撲來!
「你」淳于憚後退一步,死死盯着那隻狼頭,「你是誰?」
胸前的狼頭刺青是西戎王族的標誌。可並非所有姓淳于的西戎人都有資格刺上狼頭。
只有白狼王三代內的直系子孫,或是繼承了翟王之位的旁支子弟才能在胸前刺狼頭。這刺青顯示着他們是草原上黃金家族的成員,體內都流着尊貴強悍的白狼王之血。
淳于憚摸上自己的胸口,連他都是在繼承了翟王之位後才刺的狼頭,而不是出生就有。
可他眼前這名少年明明是東吳王之子,胸口卻刺着代表白狼王直系子孫的刺青。
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傢伙是白狼王的私生子?
不對,哪怕是白狼王的私生子,都沒資格刺狼頭!
淳于夜望着趙光愕然不已,「你到底是誰?」
趙光抬頭望向他,「原來你們都不記得她了嗎?」
那個到死都在懷念着家鄉馬蹄聲的女人,原來她的家鄉並沒有多少人記得她的存在。
「等等,難道說你是」
淳于憚望着趙光的眼睛,大腦飛速轉動。
東吳王又不是傻子,不會給人白當爹。趙光既然能在東吳被封為郡王,說明他的父親毫無疑問就是前代東吳王。
那就只能從他母親的身份去猜。
「你母親難道是」
靠母親的身份能刺上狼頭,說明趙光的生母在白狼王庭的身份一定極為尊貴。
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趙光的母親是白狼王的親生女兒。
按照年紀,不可能是現任白狼王的女兒,只可能是前代的。
前代白狼王只有三個女兒。大女兒居雲公主出嫁前就病死了,小女兒稚雲公主在西戎名氣極大,以美貌聞名於十二王庭,和自己的親兄長生下了淳于牙淳于夜兩兄弟,之後在淳于夜殺了淳于牙後病死。
偏偏在這兩個公主之間出生的次雲公主,在草原上沒什麼存在感,老人們都對她的下落諱莫如深。
淳于憚只記得自他懂事時,次雲公主就已經消失了。現在的白狼王一直禁止提起這位公主,淳于憚一直以為那個姑姑和她姐姐一樣早就死了。
可看來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