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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時,天色昏黃,一輛馬車懶懶散散的往皇城西街行去。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駕車的趙國基,汗裹着衣服緊貼着身上,面上全是疲倦;馬兒也沒精打采地打兩個響鼻,搖搖晃晃的走兩步。
趙國基心中掛念車上的兩位主家,強壓着倦意,努力把着馬韁引着馬車慢慢走着。馬車上賈環又累又乏,畢竟年紀實在是太小,奔波一天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心神,只是到底是個倔強的性子,不願在馬車上睡了。他瞪着眼睛擔憂地看着車上那個蜷縮着的佝僂身影。
賈代儒今年啊,已經是六十有八了。花白頭髮凌亂的散落在肩上,低低地喘着氣。今日這番奔波,把老太爺折騰的不輕。這個花甲老朽早已經精疲力盡,上了馬車悶着生氣失落一番,便沉沉睡去了。
賈環是個性子冷的人,賈代儒對他好,他卻長久地持着一種戒備,只是沉默。他向來是冷眼看世事,寒耳過人言;他把對賈代儒的猜疑深深藏在心底,只聽不說,只做不問。可是不知道為何,此時自己看着這個蜷縮着的老頭,會有幾分心疼。
世上沒有無緣由的恨,世上也沒有無緣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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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西街行了幾刻,趙國基才勒馬,下車打起帘子,瓮聲招呼:「老太爺,三爺,咱們到榮國府了。」
探頭見着了是榮府里熟悉的宅院,賈環搖了搖賈代儒的胳膊:「太爺,我們到家了。」
趙國基自去打門,賈環攙扶着賈代儒下了車。不消一會,賈瑞便領着兩個小廝來迎,小廝提着燈籠,賈瑞上來接過手,攙扶着賈代儒。
賈環躬身行禮,等候老太爺入門,卻沒聽見關門的聲音。抬頭看去,賈代儒站在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好孩子,回去好好睡上一宿。」
待賈環回過神來,燈籠的火光已經消失了,賈瑞攙扶着賈代儒已是進了屋。
趙國基嘿嘿笑兩聲:「三爺,老太爺待你可比親孫子還親呢。」
賈環冷着面龐疲倦地擺擺手,淡聲道:「走罷,我們回家。」
...
天色已經黑透了,依稀可以看見天上的星星。賈環下了車拱拱手送別趙國基道:「舅舅今日太過辛苦,回去要好好休息。」
趙國基駕着馬車往馬廄去的背影慢慢消失,賈環才往院裏走去,小臉上看不出神色,只能看見眉眼微微低垂。
賈環自己以為自己是對賈代儒沒有什麼過多的感情的,他總是收斂着自己的心思不溢於言表,只是今日看那老太爺,總歸是能看見幾分自己前世爺爺的面容來。回過神來,他不由又好笑自己矯情,明明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自己卻偏偏把他們混為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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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幽幽,老樹萋萋。賈代儒的屋子裏忽然點起了燈來,代儒今日在車上疲倦睡去,歸了家來卻如何都睡不安穩,心裏一片嘈雜。披着衣裳挑起了油燈,木木的坐在窗前。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床前,迷離中好似秋霜一片。代儒套上衣服,支了燈籠,出了門去。
秋夜寒意透骨,吹得燈籠搖晃,燭火撲朔。代儒年老,佝僂着身子緊了緊衣服。燈籠的燭光一路往西街義學去。
.....
賈代儒推開書房的門,把蠟燭點起,抖了抖衣裳上的露氣,又燒水泡了一盞熱茶,坐在書案前,喝茶去着身上的寒氣。
窗外秋風吹過,月色如水,月光如冰。喝了幾口茶,身子才暖和起來,在書岸上鋪紙,細細研墨,慢慢潤着筆鋒。
潦草寫過幾句:「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心裏一陣煩惱,停筆劃掉復又寫到:「好雨知時間,當春乃發生。」又不願再寫,索性將紙張揉成一團,丟到一邊。久久地提筆坐着,一言不發。
賈代儒的腦海里泛過一幕幕昏黃的回憶,他想起賈代善一直以來對他的照顧,幼時,賈代儒為他出頭在宅里打架鬥狠;自己讀書疑惑,賈代儒為他一點點的講解釋義。賈代儒上馬可為儒將,下馬可為人師。他本是認為族兄可在科舉上嶄露頭角,入宰為相;但賈代儒領兵戍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