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滄行一路奔着,心中卻是越來越慌張,屈彩鳳的心裏仍然有着徐林宗,沐蘭湘呢?他可以不去追,不去挽留屈彩鳳,但是無法想像離開了小師妹,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李滄行奔回了自己的房中,今天是多年來第一次回武當,那高階弟子房早已經換建在了別處,原來自己曾經呆過的地方,也已經廢棄多年,他聽說當年沐蘭湘在大婚前夜,曾經在自己的房中呆了整整一晚上,畢竟這個地方,是陰差陽錯的,自己和小師妹第一次親密接觸的地方,那個該死的迷香之夜,卻又紀錄着自己的小師妹的初次美好,真是個充滿了矛盾的地方,也許現在,沐蘭湘應該在這裏吧。
李滄行奔到了自己的屋前,卻發現屋中一片漆黑,沒有亮起一絲燈燭,緊緊關合着的門上,一把銅鎖鎖着兩首門把手,鎖上已經鏽跡斑斑,看起來至少有十年八年的歷史了,應該是許久都沒有人進去過了,很顯然,現在的沐蘭湘也不可能在這門裏。
李滄行的心微微一沉,小師妹不在自己的房裏,甚至這麼多年看起來也沒回來一趟,又會去了哪裏呢?他突然想到,黑石畢竟是她的父親,這會兒身份已經暴露,想必也會被武當囚禁起來,等候幫中的發落。
按着武當一向的規矩,徐林宗已死,現在沐蘭湘是幫中職務最高,資歷最老的長老,有權作為代理掌門,處理武當的事務,但黑石的事情。涉及其親生父親,按理說她必須避嫌,改由辛龍子召集其他各堂長老來合議處理,在這個時候,也許她正在黑石那裏。一敘這父女之情吧。
李滄行轉身離去,向着武當派的執法刑堂奔去,一路之上,不停地有巡山的武當弟子停下向他行禮,李滄行一一還禮,心中卻是感嘆不已。這二十多年來,他一直以為自己還是武當弟子,一旦等到完成了紫光佈置給自己的任務,就會隨時回歸,可沒有想到。機緣巧合之下,等到今天這樣自己真正回歸武當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外人了。
武當的一草一木,一屋一殿,都幾乎和李滄行離開的時候沒有什麼變化,可是人已經換得面目全非了,李滄行看着這些年輕的,甚至是稚氣未脫的弟子。一個個就象當年的自己,徐林宗和沐蘭湘們,可是卻跟自己隔着一層生份。行的禮也完全是對外派的師長,就象當年自己在這裏對少林派和無相寺的大師們行禮一樣。
李滄行思之念之,自己為了追查黑手,破獲陰謀,一晃已經二十年下來了,光陰似箭。物是人非,昔日英姿勃發的少年。已到中年,卻仍然沒有破解整個謎團。甚至連最大的仇家是誰,仍然是一無所知。
想到這裏,李滄行突然有一種幻滅空虛的感覺,人生中第一次感覺到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自己的根基究竟在哪裏?是武當?還是黑龍會?現在自己又是為了什麼而奮鬥?他有些不敢向下想了。
不知不覺地,李滄行跑到了執法刑堂那裏,這裏是用來關押犯了重罪的弟子,一般至少都要按幫規處置,逐出師門的,與自己兒時那種上思過岸,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在自己的印象里,也只有年少時兩個犯過色戒的師叔,給關在這裏過,後來廢了武功,逐出武當,只是黑石的罪行比起他們來說,又何止大了十倍,也不知道最後會落得如何的處罰。
一個年約三十的黑須道人,頭纏白帶,算是着起了孝服,站在門口,正和守門的幾個頭纏白帶藍色勁裝精英弟子交代着什麼,李滄行奔到這裏,那道人收住了話,向着李滄行稽首行禮道:「李會長,貧道木曾,這廂有禮了,不知李會長深夜來此,有何貴事?」
李滄行心中一陣感慨,拱手回禮道:「木曾道長,敢問您在武當居何要職呢?李某孤陋寡聞,多年不在武當,對武當的後起之秀,已經有些陌生了。」
木曾道人的嘴角勾了勾,說道:「貧道以前身居武當戒法長老,位居妙法長老沐師叔之下,這回徐掌門身遭不幸,我武當上下經過合議,已經推舉沐師叔代理掌門之職,而這妙法長老,就由貧道暫代,只等正式重新選出武當各級的長老後,再行定奪。」
李滄行點了點頭:「失敬,原來是新任的武當妙法長老,李某也曾經出身武當,看到武當有如此年輕有為的後輩頂上來,也實在是欣慰得緊。對了,黑石師,黑石現在被關押在這裏嗎?」
第八百九十四回 武當的敵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