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芳華低下頭,兩串淚珠滾滾而下,濺在衣裳上,很快暈出一朵濕漉漉的花。
燕容凌輕嘆道:「今日你親自下廚,我還沒有好好嘗嘗。也不知道,下次能吃到你親手做的菜,會是什麼時候。」
顧芳華擦擦眼角,抬起頭來,黑琉璃般的眼睛,散發出莫名的光芒。幽幽發亮,卻又灼熱如火光。
「也好,我欠你良多,能彌補一些算一些。」
至此之後,兩人相對無言,只各自默默用着膳食,直至桌上的菜去了一半,才慢慢擱下筷子。
「明珠,我好久沒有這樣好的胃口,要是能日日吃到你做的膳食,我死而無憾。」
顧芳華手一抖,定了定心神,最終素手執壺,替燕容凌倒了杯酒,然後自己也將酒杯添上,舉杯遙敬燕容凌。
燕容凌欣然和顧芳華對飲,笑道:「不知怎麼回事,好像又回到那年花朝節。明珠,你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和燕少洵生分,轉而重新同我交好。你可知,當時我有多歡喜。」
「我只是做了黃粱一夢,夢中的燕少洵醜陋不堪,誤我終身,所以想避而遠之。」
顧芳華輕輕道來,也不隱瞞,聽得燕容凌心中一動,有了幾多猜測。最終,種種想法,化為一聲長嘆。
「那時我還以為,是燕少洵同宮女之間不清不楚,被你知道,所以你才對他因愛生恨,從此遠離。」
「哦?原來還有這事兒。但的確是夢醒之後,我就下定決心,這一生不會再嫁入皇室。無論是哪位皇子,我都避之不及。」
燕容凌心中一滯,略帶些期盼道:「可是從花朝節之後,你就對我很是上心,處處為我籌謀。」
「是啊,我只是想找一座靠山,能夠平安富貴的過這一生。」
顧芳華淡淡說來,更清楚明白,毫不掩飾。譏誚道:「當初燕少洵是我深惡痛絕的,而九哥燕祈喧,卻是姜皇后的獨子。姜家兩姐妹,都同我有舊怨,我不願意他上位之後,我要屈居姜雅萱和姜雅儷之下。所以我只能選擇親近你,希望你上位之後,能夠念這些舊情,保我平安。」
說罷,顧芳華又自嘲道:「不過我機關算盡又如何,終究無法真心換真心,皇家哪有真情?」
燕容凌沉默不語,有些事他知道是一回事,可顧芳華將其中利害得失,這樣放在桌面上攤開來講,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不想接受。
他不願意那些美好變成預謀,不願意那些溫情化作籌碼。
原本燕容凌篤定,自己在顧芳華心中,能夠有一席之地,是一個特別的存在。可如今聽顧芳華開口,徒剩算計。
燕容凌深吸一口氣,盡力微笑道:「無論是真情還是假意,都抹不去歲月中,你留下的那些痕跡。明珠,何苦要把自己說得面目可憎?」
「燕容凌,不是我要將這些溫情的面紗扯開,露出醜陋的算計。而是當初你設計,害得蕭遙生死不明之時,我就不該原諒於你。他是我的夫君,是我下半生的依靠,卻被你毀了。」
顧芳華這樣一說,燕容凌可受不住,他眼睛微紅急道:「明珠!我也可以做你下半生的依靠,你怎麼不給我一個機會?」
「我都已經明明白白的告訴過你,我不會嫁入皇家。因為你姓燕,所以就已經是在我的選擇之外。當初不是蕭遙,也許就是葉十三,或者其他人,總歸不會姓燕。」
事到如今,顧芳華毫無顧忌,將這些壓在心底的話,全盤托出。也不去看現在燕容凌的臉色,有多難看。
燕容凌有些頭疼的揉一揉太陽穴,苦笑道:「那照你這樣說,從開始我就輸了。」
顧芳華再次執壺,又將兩人酒杯里的酒斟滿。
「一轉眼這麼多年就過了,當初花朝節上的人,現在所剩也不多。祖父去了,太后外祖母去了,燕少洵去了,姜皇后去了,皇帝舅舅也去了。你我終歸都要化作塵土,執着那些情愛,又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