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儼嚴於律己,外加五架馬車運行的順暢,土地矛盾也得到了緩解,所以山東府的境況安穩太多。
至少,在李嘉來到山東府之前的一段時間,並沒有民亂發生。
反而,大量人口,隨着民亂的進行,不住地溢出,然後納入到了朝廷的統治中。
對於百姓不減反增,李嘉深有感觸,他對着這幾個山東府的官吏,語重心長地說道:
「地方豪右,貪婪日增,莊下蔭戶,數不勝數,一來與朝廷奪稅戶,二來組織丁口,抵抗朝廷,此等人物,須以強制而出其戶,勿要顧忌影響,朕心裏有數。」
蕭儼恭敬地行了一禮,目光嚴肅,一板一眼,顯然已經是聽進去了。
「轉運使司,巡檢司也要多多配合!」李嘉對着其他兩人說道:「朝廷大政,豈能做看客?」
「喏!」兩人無奈應下,好處撈不着,事情倒是多。
自前唐起,戶籍就分為兩種,一種是編戶,一種是非編戶。
編戶為良民,非編戶為賤民,也就是奴婢,部曲,農奴,官戶等,這些人並不計算在戶籍中,換句話說,賤戶並不算做人。
宋朝時廢黜賤戶,採取僱傭制,加強中央集權,打擊豪強,如岳飛,就是客戶出身。
所以,大家看到開元盛世,人口也才幾千萬,但到了宋朝,就是上億,就是因為統計了賤戶,增加了幾千萬的「人」。
北宋因此獲得了數千萬納稅人,就是為了錢啊!
除了賤戶,府兵制所在的兵戶,只需要服兵役,所以也不被納入編戶中。
如今,李嘉的新唐,自然也如北宋一般,統計賤戶人口,無論是蔭戶還是客戶,都得納入統治。
我因為蔭戶而造反成功,開了好頭,豈能不打壓一番,消滅與萌芽之中?
這樣一來,山東府雖然前一陣子打的厲害,但也讓許多賤戶脫離了莊園,從未新增了許多丁口。
這些人自然不再隸屬於賤戶,分田之後,納入了良戶之中。
「陛下,朝廷繼承前唐之唐律疏議,戶分良賤,而良戶中,又有客戶與非客戶,如今無論是課戶與非課戶,都得納稅,與大唐疏議相背,地方多有不服啊!」
蕭儼站地筆直,直接討論起了大唐疏議與如今形勢的矛盾之處,膽子倒是極大。
李嘉聞言,也不得不點頭,此話的確有理。
所謂的課戶,就是納稅戶口,非課戶,就是不納稅戶口,不納稅戶口包含的太多,如外戚及其家屬,九品以上的官吏以及勛官,還有方外人士,如和尚道士等。
到了宋朝,這部分不納稅戶口,就變成了形勢戶,課戶就變成了平戶,換湯不換藥,所謂的唐、宋,基本上就是豪強的天下。
甚至,宋朝的形勢戶,還包括地方投目,里長,保長一類的人,大肆擴大了非納稅群體,抑制土地兼併成為不可能,所以就自己放棄了。
再加上成千上萬的冗官,形勢戶的數量幾乎與平戶持平,而土地兼併又伴隨流民,平戶減退,循環反覆……
這樣的非課戶豪強,府兵制怎麼不崩潰?又怎麼抑制土地兼併?
土地兼併者不僅有權有勢,還不用納稅服徭役,土地崩潰是理所應當的。
明朝也是如此,他把非客戶,也就是形勢戶,擴大到了功名階級,雖然限制的田畝數量,但誰會自己銬自己?最後還不是濫用。
唐、宋,明,清,一脈相承罷了。
李嘉如今編戶,不非良賤都得納稅,可謂是曠古爍今,
實話來說,這比所謂的攤丁入畝還要厲害。
只是,他的這部分措施,戶不分良賤等,與大唐疏議相背離了。
於是,官吏們按照條章辦事,但那些有學問的直接把大唐疏議拿出來,直接指出這般的不合理性。
也就是無法可依。
雖然說古代的法律條文,基本上跟百姓沒什麼關係,畢竟字數太多,普通人哪裏知曉,但架不住讀書人聰明,他們可不好糊弄。
李嘉恍然,自己忘卻了編撰律法了,他思量片刻,沉聲道:「時事過遷,大唐疏議擬定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