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遷和李東陽溝通未果,悵然的離去。他還得去一趟老上司劉健那裏。
謝閣老從小食堂里出來的一幕:愁眉苦臉,感慨萬分。很多人都看到。新一輪的「流言」隨即在下午就發散開。
看熱鬧是人之天性。更何況是弘治年間少有的「鬥爭」。或許弘治初年劉吉劉棉花和帝師徐溥之間的不對付算一齣好戲。
但人家劉棉花乃是「技術」官僚。做官能力絕對能到大明前三的頂尖人物。很多好戲其實吃瓜群眾是看不到的。那像這次這麼刺激。這是擺明車馬的在較量。
李東陽在眾人或尊崇或暗中鄙視的目光中繼續回內閣當值。他這時的處境才是最蛋疼的。
說是首輔的不二人選吧,畢竟劉老首輔還未去職,事情並未塵埃落定。一半以上的人不會真把他當首輔看待。
官場從來都是風雲莫測之地啊!
而不把他當首輔看待,有些話說的就不那麼客氣。譬如,想要當xx又想要立牌坊!
熟悉李東陽的人,像劉健、謝遷都相信張昭「搞事」的奏章不是李東陽指使的。但是外界誰知道?張昭的仕途之路本就得益於李閣老的扶持。這是人所共知的。
所以,一代文壇盟主此刻承受着大量的非議。
在京中路邊社的分析中,李閣老的人設就有點黑化的跡象。而李閣老本人其實是很希望死後能諡「文正」的。搞出這種事來令他頗為鬱悶。
但他偏偏又不能怪張昭。張昭給他「送」了一手好牌啊。
正所謂:知我罪我,其惟春秋。也只能如此聊以**。
在劉、李、謝三閣老三個當事人都涉入此事中時,地位次一級的朝堂重臣們也在水面下蠢蠢欲動。
因為,首輔去位當以何人補入內閣中呢?
這也是八月三十日前後報社鎮中、權貴們私下聚會、中級文官們去教坊司採風、視察工作時熱議的焦點。
按照資歷其實應該由吏部左侍郎,翰林侍講學士王鏊補入。但是,但是…
謝遷曾經數次向首輔劉健舉薦翰林院掌院學士吳寬,但劉健並沒有同意。所以吳學士是理論上的第一人選。但吳學士有個致命的缺陷,他年紀過大。
而在諸多儲相之中,內心最為熱切的當屬禮部侍郎焦芳。不要鄙視我們焦侍郎。他也曾打馬御街前,也曾入翰林院。他是夠資格當閣臣的。
焦芳打發兒子焦黃中屢次往小安鎮的新秦伯府去送禮。搞得知道消息的人對他鄙夷的很。
但是,鄙視歸鄙視,卻不得不承認焦芳是真聰明,有手段。如果首輔劉健去職,張昭肯推薦的話那其說話的份量是非常重的。
其一,張昭是當今天子面前的紅人。其二,張昭是李閣老一系的幹將。沒見張昭都幫李閣老幾乎把劉首輔給掀翻嗎?
在這樣的種種議論當中,京西的白馬書院對此尤其的不滿。和白馬書院有些合流跡象的《文學報》在社論中對張昭大加批判,「設以武臣干涉閣臣去留,長此以往,國將不國。」
這給張昭拉了很大一波仇恨。
文官集團作為一個整體時,防武勛防的和賊似的,國事根本就不讓武將們沾邊,動輒就是一本奏章彈劾。搞得英國公、成國公等人都是「家學淵源」,一個個在家讀儒學經典。
張昭現在可是公然的牽扯到文官集團最頂尖的位置:閣臣的較量當中去啊!
這其實並不奇怪,作為理學要地的白馬書院對張昭搞出來的「自然」、「數學」、「地理」等課程頗為牴觸,認為這是異端邪說。要把張昭掐滅在萌芽在。
儒家嘛,搞不定你就從**上消滅你。孔子誅少正卯的事情廣為流傳,那個儒學門徒不知道?
當然,所有主流的學說對後起之學都打壓。古今中外,概莫能外。神學不是還有宗教裁判所嗎?
…
…
九月初三,事情越演越烈之際。弘治皇帝在御前會議的前一天借着要和閣臣們商議會議議程的機會將三名閣臣叫到西暖閣中。
乾清宮西暖閣中陳設依舊如常。只是相比於夏季之時,軒窗敞亮。深秋的風吹拂而過。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最後一次陛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