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李幽的權謀能力相當的突出。簡直有點雍正王朝裏面頂級謀士鄔思道那「從石頭上榨出油」來的水平。
僅僅是從京中突然刮起來的歪風,就分析出他現在所面臨着的或明或暗的敵人。
他身在其中,當然比外面的人清楚。而李幽是旁觀狀態下,基本捋明白。除卻最後一點。
提高商稅,不是江南的商賈,是大明所有的商賈或者說權貴都對他不爽。
張昭舉起茶杯,由衷的讚嘆道:「子遠兄,厲害啊!」
李幽仰頭大笑,意態狷狂,「哈哈,得子尚兄這一句誇獎就足矣。既然都已告知子尚兄,我就不多留了。最近棟樓里的花魁雨燕姑娘很火。告辭。」
李幽拱拱手,灑脫的告辭離去。
…
張昭在明亮的客廳中負手而立,看着寒風中光禿禿的、搖動着的枯樹,微微沉吟着。
所以說,有時候人生很操蛋。
危機,是危險中帶着機會。譬如:朵顏衛偷襲順天府,差一點他就被擼了。
而烈火烹油,繁花似錦時,往往是最危險時。譬如他此時。
套用前世網絡上的一句玩笑話:我就是這條街最靚的仔。他現在站在京城的九門上說這句話,絕對不算吹牛逼。
但現在恰恰就是他最危險時。
這不是什麼扯淡,而是一種最直接的辯證法的體現。
試問,封建主義社會理論上誰最大?答曰:皇帝。
之所以說「理論上」,是因為有些皇帝沒有掌握實權。比如:猛人如漢武帝,剛登基時還不是差點被竇太后給廢掉?那時候大權就不在他手中。
但是,具體到明弘治十五年臘月二十五日,大明朝最大的是誰?答曰:弘治皇帝!
以他現在在弘治皇帝那裏的印象分,他基本可以借皇權來用用。現在是,內監見他要低頭,武勛之中只有英國公張懋壓在他頭上。他所奏請的事情,只要不太離譜,弘治皇帝都會答應。
那麼,他在外界看來是什麼形象?
寵臣?紅人?
只想到這兩個詞語屬於腦水不夠用,屬於對大明朝的政治是看熱鬧的水平。沒有摸到門道。
他最重要的身份是:他是弘治皇帝的絕對心腹,一把掌握中軍事力量的利劍!是朱家皇位、權力的保衛者!
假設某一天弘治皇帝想要滅掉那個利益集團,文官們肯定在那兒唧唧歪歪、扯淡,不肯下聖旨。那麼,口諭下到新軍營,張昭執不執行?在外界看來,張昭肯定會執行。
弘治皇帝又不是傻逼,也不是三歲的小孩,他對張昭如此親厚,難道都是不求回報的嗎?難道就是作為一個工具人被刷印象分的嗎?
這不是扯淡麼?
弘治皇帝的性情是仁厚,干具體事務的水平、眼光確實也不咋地,但帝王心術搞了十五年還不會,他叫什麼明君?
所以,把車軲轆話再倒過來說一遍,張昭能夠如此得弘治皇帝看重,那肯定是解決了弘治皇帝的問題,在國家大事上對弘治皇帝有所幫助,為其政治理想:朝序清寧,民物康阜,作出貢獻的。
否則,這印象分怎麼刷得上去啊?
那麼,問題就來了。如果張昭是以弘治皇帝的利益為重,那損害的是誰的利益?
這些利益集團不反撲才怪?
潦草一點說,這可以叫做:欲帶皇冠,必承其重!
其實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一種正常的狀態。想想看,那個閣老或者執掌天下的宰輔不面臨這種種危險?
于謙怎麼死的?這可是挽大明於將傾的人物啊!
再往後看,高拱是怎麼倒下的?
張攝政被多少人整過?他都跪在王錫爵面前。連他的學生都出面彈劾他,搞得他像一個loser似的。在大明朝學生彈劾座師,學生固然是大逆不道,要弄死。而座師的臉面當然是丟光。
這叫樹大招風。你長成大樹,各種歪風自然就來。
當然,張昭的情況和宰輔們略有不同。
宰輔們一方面要順應君王的意思,一方面要照顧外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