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名士、書法大家陽州先生沈修賢手裏拿着一頁紙快步衝進來,「師叔…」
唐寬當即就沉下臉,呵斥道:「何事如此驚惶?你的養氣功夫呢?」
沈修賢顧不得被訓斥,急促的道:「師叔,都什麼時候了。你看看。」說着,將手裏的紙張遞過去。
嘴裏解釋道:「這是從下午京師報業協會中流傳出來的稿件摘錄。張昭自滄州派人送到真理報社的一篇文章。真理報社副總編趙統代他投往京師所有的報紙。
按照報業協會的規定,這篇文章明天早上必須要刊登。而且,以張昭的地位,隱性權力,各大報紙都無法將他的文章擱在其他版面,或者摘錄。
更何況是副總編趙統親自協調。大部分的報業同行們要賣他這個面子。」
當然,明理報、論道報很可能不給張昭這個面子。
唐寬當着一眾學生的面把稿件摘錄接過來,翻閱起來,剛讀幾行,臉上的神情就變得很不好看。
張昭文章的題目叫做《論大明生員的權力和責任》。
唐寬剛剛給諸生講學,談張昭的過錯,論據、論點都是放在大明生員的權力上。
整個京師大臣們能「串聯」的大義,也絕非什麼「文武之爭」,而是滿朝大臣們對生員們的同情。
自太祖高皇帝起,國家養士百餘年,豈能因張昭一人而毀?
這是大義的名分!
但是,張昭的這篇文章就是在「駁斥」這兩種觀點,指出其中的謬誤。相當於是把房子的地基給抽掉!
唐寬又如何能保持鎮定呢?
距離唐寬較近,成績比較好的生員迷惑的道:「山長,可否將此文給我等一觀!」
唐寬就嘆口氣,將文章遞給學生們,轉身出了明倫堂。
大儒們通常都有這樣的「習慣」或者叫「認知」,叫做事無不可對人言,以示心中坦蕩。不管他們殺人、誅心,或者干曲筆抹黑的事,這一點都還是守着的。
唐寬也是如此。
方才群情激奮的士子們傳閱着文章,然後逐漸的變得安靜。但凡有點良知、判斷力的生員都看得出來,他們的山長被張昭打臉了!
山長講的南轅北轍,根本不是張昭本來的意思。而按照張昭這篇文章的解釋,他們是在無理取鬧。關鍵是,你還得認可他這個邏輯。
陽州先生沈修賢悠悠的嘆口氣,追着師叔唐寬的背影而去,誰都沒有看到他眼底流露出的快意和興奮。
…
…
京師報業協會的慣例是下午時,在報社鎮望海樓開茶話會,一幫報紙的總編們吃些點心,喝杯茶,交換一下各自的看法。
八月十八日的這個下午,註定與眾不同。
相比於白馬書院那邊拿到的摘錄版,文學報主編李夢陽拿到手的就是張昭文章的完整版。
回到文學報報社,李夢陽吩咐下面的編輯一聲,「把明天的頭版留出來,我有新的消息要發。」
「好的,老大人。」
報社編輯應了一聲,轉頭去通知。
李夢陽如今還掛着戶部郎中的職位。而且在文壇上有着極大的名聲。報社中的編輯基本都是尊稱他為「老大人」。
李夢陽回到自己的主編房間中,長隨送來一壺剛沏好的龍井茶,坐下來品讀張昭的「雄文」:《論大明生員的權力和責任》。
「近日來,聽聞京中、江南對我要求懲罰揚州、金陵的士子有很多異議,進而產生很多奇奇怪怪的論調。我於是寫下這篇文章,給大家說一說我的理由,以及揭示反對者們的荒謬。」
「首先,在談論大明生員有哪些權利和責任之前,我們先來說一說事情的起因。
揚州士子和金陵士子所犯的兩種不同的罪狀。揚州士子於茂等人拿着販賣私鹽鹽商的銀子,準備組織揚州府學、縣學的生員衝擊鹽運司衙門。
生員不是不可以向主政者表達觀點。但是有兩個錯誤。第一,拿私鹽販子的銀子。我不知道士林中為這樣的人辯論,究竟是何種心態、理由。
這符合聖人的教誨嗎?
第
第七百零二章 雄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