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張昭正在書桌前忙碌,周大娘進來匯報說劉大戶的弟弟來訪。張昭微怔,他上午才聽婉兒說起,不想此人現在就來了,擱下筆到前院花廳中見客。
劉大戶的弟弟劉公進時年37歲,容貌和劉大戶肖似,只是更加的年輕,穿着綢緞長衫,微顯富態、書卷氣。劉家的幾名僕人都侍立在花廳外的台階下。
除此之外,院中還有一頂青呢小轎。一名帶帷帽遮住頭臉的白裙女子站在轎子前。
見張昭從花廳後轉出來,劉公進躬身行禮,態度極其恭敬,口中說道:「在下見過張少爺。鄉下庶民不知禮儀,冒昧來訪還請張少爺見諒!」
張昭就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如何如何牛逼。實際上,這位是被錦衣衛嚇的。吩咐周大娘上茶,道:「劉二爺客氣了。有事直說吧!我這裏正忙着。」
其實,他在錦衣衛沒有關係。只認識個錢寧。當然,從丁管事肯借他二十個青壯來看,他只要開口,調動胡小旗應該沒問題。當然,這人情將來是要還的。
他一個讀書人,調用錦衣衛一次,名聲就受損。他不會繼續用錦衣衛的力量的。
劉公進乾笑兩聲。他哥要謀奪人家產,還圖謀人的妹妹,張昭能對他有什麼好態度?上回見着的張小娘子就對他沒好臉色。雖然他是來送100畝地的地契。
「張少爺,如今鄉中誰不敬服你的威名?前段時間縣衙催逼的急,在下斗膽替代家兄領了糧長的差使。這次過來是請示張少爺,糧長、里長、老人誰擔任更合適?」
明朝的行政體系最低只到縣一級,所謂皇權不下鄉。鄉里中處在半自治狀態,設有:里長、老人、糧長。分管行政、司法、稅務。
當日,張昭用錦衣衛校尉帶走劉大戶、方差役。如今青龍鄉中誰不畏懼張昭呢?這樣一個人物杵在劉家裏,誰能忽視?劉二老爺今天是過來投降,兼尋找靠山!
張昭似笑非笑的看劉公進一眼。
他心裏清楚,這是實力「增長」後的鄉里中權力自然分配。這倒不是他對明朝基層的權力分配製度有多麼熟悉。而是,昨天村中長輩張四伯來和他談過。
南口村、東劉村中並無官宦縉紳,實力最強的便是劉大戶。劉大戶跪了,整個劉家裏自然是他說了算!當然,若是劉家裏在縣裏的稅糧、徭役上吃虧,村民一樣會找他出頭。
這是一種另類的責任和義務。
「糧長你先當着吧!里長給吳春時,老人由張四伯擔任。」
張昭對這種半自治的權力並不感興趣,他又不是穿越來當村長的!當然,他要將南口村打造成基本盤,行政和司法的權利要掌握。至於得罪人的糧長,還是給劉家幹着。
劉公進抬頭,微微錯愕的看着張昭。他來的時候,想了一肚皮的話遊說這位鄉中「新貴」,卻不想張昭如此痛快。失神幾秒後,歡喜的道:「謝張少爺。」
再道:「張少爺,家兄冒犯虎威,心中萬分悔恨。聽聞張少爺身邊缺人侍候,特命在下將女兒送來。在下的侄女年方十六,姿容尚可。」說着,回身對庭院裏的少女招招手。
等候在庭院裏的白裙少女走進花廳中。在幽暗的光線中摘下帷帽,露出一張白淨的俏臉,大眼睛。鼻樑高聳,予人一種雕塑般的美感。中等身量,纖穠合度。
張昭實在是受夠劉公進文縐縐的說話方式,皺着眉頭聽完。心裏估量他的話有幾分真實,一邊打量着劉小娘子。虎子從花廳後進來點上油燈。
劉小娘子心中羞澀、委屈,低下頭,聲調柔弱的自薦枕席,「賤妾薄柳之姿,望張少爺收留。」
張昭笑一笑,溫聲道:「劉小娘子,你回去吧。」說着,對劉公進道:「禮物留下,人帶回去。這件事我當沒發生過。不要再有下次。」
劉公進手足無措。半響,見張昭已經起身進後院,只得指揮隨從,帶着侄女返回。
…
…
夕陽在天空中收斂最後一絲光芒。庭院裏光線黯淡。
張昭從花廳里轉出到後院中,卻陡然發現婉兒就站在門邊,「嗨,婉兒?黑布隆冬的,你站在這裏做什麼?走吧,讓周大娘擺飯。」
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