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日,大將軍、總兵官、保國公朱暉率軍出征,十日的時間轉瞬即逝。
東宮中,朱厚照在他的寢殿裏擺着一張丈許的長案,從兵部要來的軍事地圖鋪在上面。下午的小雨落在庭院中。
古代的軍事地圖比較簡陋。標有河流、橋樑、城市、高山、駐軍等等消息。但是精確度就大打折扣。
朱厚照這幾天沒事就拿尺子,炭筆在地圖上測量,推測大軍的行進。張昭的信使近來大約三天來一回,可以結合着推斷。
「張永,你來算算大軍多久能到寧夏鎮?」
朱厚照將尺子、炭筆給長案邊的張永,微微皺着眉頭。他今年才十一歲,性格跳脫。但涉及到他喜愛的兵事時,頗能沉得下心來。然而,書到用時方恨少啊!
中國古代的數學,不可謂不發達。當然在近代是被西方拉開距離。九章算術,朱厚照還沒入門。
北虜寇寧夏。這次京中四萬大軍出征,終點便是寧夏鎮。行軍路線是由京師直趨宣府鎮,再沿九邊長城西行。這是張昭來信告知的行軍部署。
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第一,避免數萬大軍在中原腹地行軍毀壞農田和擾民。這年頭的軍紀,閣臣們和五軍都督府都有數。
第二,九邊的道路通暢,可以增加行軍的速度。
劉瑾、谷大用、馬永成等東宮裏的大太監侍立在一旁。隨時準備滿足朱厚照的需求。談論兵事的張永在長案邊跟着看地圖。
張永是個中年太監。一個頭兩個大。他是從來沒想過打仗要學數學。不是提刀子砍人就行嗎?但是,又不得不承認張昭這「看圖算數」的辦法真的有些用。
「小爺,京中到宣府約300里,以每日行軍四十里的速度算,大軍應該已經抵達宣府。但是這地圖沒標從宣府到寧夏鎮有多少里啊。奴婢哪裏算的出來?」
朱厚照極其不滿的道:「兵部那幫傢伙就是在偷懶。編個地圖連比例尺都不會。按照兩千里算,大軍走過去要兩個月。北虜早就搶的滿載而歸!罷了,老劉你派人去問問王守仁這仗怎麼打?叫他遞給條陳給本宮。」
劉瑾諂笑道:「奴婢領命。」
朱厚照又想起一件事來,喊住要走的劉瑾,問道:「宮裏給張昭派的監軍張雄是誰的人?」
劉瑾的性格比較「四海」,在宮中稱兄道弟,很混的開,笑呵呵的弓着身子道:「小爺,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陳寬陳公公的人。」
張昭和蕭敬親近。但是蕭公公這個人,公心是比較重的。據聞司禮監中討論派誰監軍時,陳公公力主用他自己的人。算是在新軍衛中插一手。
朱厚照點點頭。
劉瑾見太子沒有什麼吩咐,麻溜的從東宮裏派人去找刑部主事王守仁。
…
…
王守仁現在應該叫前刑部主事。他已經將刑部的職務辭掉,準備返鄉。
這段時間在京中和好友們交際,兼之思考「格物」的道理。還有關注即將到來的戰事。
傍晚時分,大時雍坊沐浴在初夏的小雨中。
王守仁閉門讀書,給散衙回來的父親王華叫過去一起吃晚飯。晚飯後,父子倆在客廳喝茶、閒聊。
成化十七年的狀元王華如今官任翰林院侍講學士,詹事府右諭德(從五品),日講官。在宮中講學、授課的年限最長,聖眷日隆。傳言上面有意讓他主持今年的應天府鄉試。
這是典型的要培養他作為「儲相」。日後為侍郎或尚書時,再主持一次會試,基本上官場上的關係網就構成了。
在王華之前,有一個翰林官是這樣培養的。他的名字叫做:楊廷和。弘治十一年,楊廷和奉命主持順天府鄉試。在國朝,南北直隸並重。此時,楊廷和丁祖母憂在鄉,即將起復。
王華為人寬厚,在官場中的口碑是「老實人」。朱厚照就最喜歡逃他的課。聽兒子說起東宮下午派人來問西北戰事,他也有些好奇,「伯安,你覺得戰事走向會如何?」
王守仁說出自己的判斷:「張子尚有一語說的非常中肯:保國公朱暉並不血勇。今日太子派人來問我,預估大軍何時到寧夏鎮。以我看來,保國公必定會遷延